……
如何策划一场死亡？
实际上，在医生眼里，这并非难事，而在兰枫眼里，更是轻而易举，越是对此方面有所了解，就会愈发明白人体其实是很脆弱的东西。
但，兰枫要策划的不只是一场死亡。
而更是一场审判。
所以他还需要准备些东西。
大致测算，需要这些：
一本《巴法林根的乌云》。
一份学校内部通风管道的布局图。
一管H·LSD，嗯……必须用它才行。
一盒火柴。
两滩洽到好处的水渍。
一块碳素发烟苯乙烯聚块。
我的夸克。
一台钢琴。
三楼，足够容纳孩子们的音乐教室，其窗户对准了二楼的化学实验室的窗户。
就这些了，剩下的就看自己的手法了。
“邱穗，你认不认识明天打扫化学实验室和对着的走廊的值日生？”
兰枫思忖了一下，询问邱穗。
“我认识！她也是受害者之一，就在我们的隔壁班！”
邱穗毫不犹豫地点头回答，突然间，她想起了什么，又继续说道：
“而且，今天她体育课请假了，这时就在教室里背书。”
兰枫起身，对邱穗交代道：
“麻烦你先在这休息，我去找她。”
……
兰枫有些后悔放过祁悦了。
自己的识人之法向来准确无误，她那时逃走时的眼神仍然充满了暴虐和凶意——即使是被隐藏在恐惧之下的。
她一定会变成下一个吴海……不，希望这一次我识人出错，她会改过，祁云启挨了我那一巴掌之后，希望能好好教育她。
若有寻访到她的消息，来日必当拜访观察。
施虐，聆听惨叫，吸纳绝望，获取支配欲，还有性的快感。
人类最纯粹而朴拙的黑暗面之一。
祁悦是如此，甚至于，对于某些人来说，对美丽的异性进行施虐，甚至反而比两人交合要多上十倍百倍的快感。
而吴海，正是其中之一。
不过，其实大多数人都有这类黑暗面，不过会发泄到别的地方，比如电子游戏里——而吴海则直接挥洒到了现实世界中。
而吴海在这点上很有眼力见。
他提前知道得到了谏苑孤儿院那批孩子们的名单，据说后背靠着的院长是个不好惹的人物，所以没敢挑孤儿院的孩子们。
否则的话齐院长早就知道了，雷霆暴怒之下，吴海根本没有容身之地。
所以吴海挑选的都是那些家庭本来就不太好，性格怯懦的女孩，威逼之下，再加上一些金钱，就足够施行他那丑陋的欲望了。
而他也根本不是什么海外的华人教授，只不过早年间跑出国外，靠着一些见不得人的灰色产业发迹，镀了层金后回到国内开始所谓的“教学”。
哪怕给这些初中的孩子们上一节并不算多难的化学课，评分标准哪怕70分，这吴海也得去临时进行半天的备课。
就这还很容易出现教学事故，被一些孩子们指出来，好在是目前接触到的都不是一些危险材料，否则早就出事了。
“该死的，不会那个叫兰枫的学生看出什么来了吧？”
此时，吴海正有些焦虑地在办公室里踱步——他的办公室是独立的，而且门窗和内墙都经过了特殊处理，能够隔绝掉那些女孩发出的惨叫声。
“这几天老是看到有什么东西在我窗户口那边飞来飞去，不会是那小子养的乌鸦吧……”
因为兰枫之前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吴海也刚刚来这边不久，所以时间差错开了，他根本没了解过兰枫是哪号人。
结果现在去打听消息一问，发现兰枫这人无论是老师还是其他学生，都对他拥有极高的评价，有些更是直言看不透这小子。
这回吴海可有些坐不住了，他这人最讨厌的就是不确定性，尤其是这个不确定性很可能是个未知的威胁的时候。
“你最好别让我逮到什么机会……”
他最终还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可怜的椅子被他强大的重量给压得发出咯吱咯吱地痛鸣，双目通红的吴海看向窗边。
此时，日正当中，吴海的眼睛仿佛被烧着了。
他立刻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了自己的抽屉——那里面正有着一把黑色的皮鞭还有几瓶环式苯酚次氯酸钠溶液·改。
可怜的东西。
你真的知道你想和谁为敌吗？
……
镜头切换，兰枫这边辞别了邱穗之后，便让她回班里歇息，自己则去了隔壁班。
“打扰了。”
兰枫推门而入时，发现里面的确如邱穗虽说，只有一名女生正在背课文，听到后门传来响动，她也立刻扭头看向自己。
“啊……是兰枫同学，很感谢您昨天教我的那些公式，不然今天早上的考试……”
她一见到自己就立刻有些紧张地道谢，兰枫这才突然发现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了气场，这会儿他走来大概和一片夜幕压过来没什么区别。
“抱歉，以及，不用谢。”
兰枫回答，随后坐在了她的对面，开门见山地说道：
“孙芸，对吧？”
孙芸点了点头。
“我知道吴海在伤害你们，我会帮助你们。”
孙芸身体颤了一下，顿了顿，才继续说道：
“有……真的有办法吗？”
兰枫回答：
“当然，而且是一劳永逸，在这方面你可以如在数学方面相信我，孙芸。”
“明天是你打扫的包干区，是化学实验室和正对着的走廊，对吗？”
孙芸怯怯地回答：
“是……是的。”
兰枫的手在口袋里打了个响指，说道：
“我带你去看一下，麻烦你在这两个位置留下两摊水渍就行。”
随后，兰枫领着孙芸去看了位置，一滩水渍在门口的一处拐角，另一滩水渍则留在洗手台左侧。
“记得，最后拖把收纳时放在洗手台左侧，不是右侧。”
兰枫最后向孙芸叮嘱道，而孙芸则用力点了点头，她的目光中开始闪烁出希望的曙光来。
……
两滩恰到好处的水渍准备就绪，戏剧最后的鸣谢滚幕中会添上孙芸的名字。
接下来。
《巴法林根的乌云》，自己随身有带。
我的夸克，无需多言，这会儿它正在教学楼顶部盘旋或栖息，不过也随叫随到。
一盒火柴，不是什么稀罕货，门口的小超市就能买到……嗯，闪电也就绪了。
三楼的音乐教室可以借用，里面也正好有全校唯一一台钢琴，两个条件同时满足。
碳素发烟苯乙烯聚块，这个孤儿院和自己的工作间都有零星储备，孤儿院里的是给孩子们表演魔术用的，工作间里的则是储备素材。
那么再接下来就是H·LSD。
这个就稍稍麻烦些，毕竟H·LSD属于极高危险化学制品，需要兰枫去购置一些材料，再临时花些时间来调配。
接下来最后则是学校的这一层的通风管道的设计图。
想要搞到原本的话，有一定难度，不如实时测绘来得方便。
兰枫花了些钱，借齐心远的名迅速雇了一名经验丰富的清洁工人，以对通风管道进行巡检和清洁为由，将里里外外逛了个遍。
“后生，要不是您给的钱多哩，俺才不进去呢！”
那名清洁工人出来之后满身都是各种各样的污渍，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臭味，一脸辛苦地对着底下的兰枫说道。
实际上，这所学校在通风管道上面的清洁工作是非常糟糕的，反正内部的脏污结垢又不会有人一天到晚住在那边，不影响使用就行。
所以除非是产生了结构性的损伤，这点成本也被校方定义为了无效工程，转而花在了一些所谓更有意义的地方。
“辛苦你了，先生。”
他一开始还很惊讶兰枫闻着自己身上的臭味面不改色，就见到他很是大方地递给自己一个信封，自己摸了摸厚度，一千起步。
“通风管道的地图，没忘吧？”
兰枫接着说道。
“没呢，哪能忘，干这行的，脑子里都得装雷达，有的大一些的通风管道区域跟迷宫似的，这还算好的了。”
那名清洁工人将信封收入口袋，转而掏出了一份手画的草稿，兰枫接过来，看了一看，能看懂，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算了，你还是再上去一趟，这一次把我一起带上去。”
兰枫一边说着，一边将地图折起来放进了自己的风衣内衬中。
“可这……上头的脏渍还有污垢确实清理干净了倒是没错……”
那名清洁工闻言，面色很是为难地对兰枫说道：
“最后也喷了除臭喷雾，但还是有股子很难闻的臭味，起码得明天才能散，现在这两股味道混合在一起，我的鼻子真遭不住第二回……”
“加钱。”
“好，您看我这身衣服也得……”
“加两千。”
“大爷！保管您指哪去哪！”
……
兰枫就这么为了保险自己本人跟着清洁工一起上去了一趟。
倒也的确，若不是自己亲自上来，还有这清洁工指路，光凭地图的话，可能还有一些弄错路线的风险。
要知道接下来这条通风管道可是要通入H·LSD的，一旦搞错路线，通到别的地方比如其他教室去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所以兰枫必须再三确认出最佳路线。
而这一步做完之后，已经到了放学时分了，这一次，兰枫并没有和叶鉴山一起回去，而是一个人独自来到了教学楼的天台。
夕阳俯瞰着兰枫，而兰枫顺着它的目光，同样俯视着大地。
“夸克。”
兰枫闭上眼睛，打了个手势。
咻。
自己身后，夕阳的余晖便灵动地流下一道小小的阴影，发出夸克夸克地叫声，最后缓缓停在了自己肩膀上。
“明天是审判日了，夸克。”
兰枫睁开眼睛，微笑着抚摸着夸克的脑袋，说道：
“又有个以施虐为乐的混账在为祸人间了，就像是当初虐待你一样。”
“我要杀了他，夸克。”
“不过需要你的帮忙。”
“你会支持我的，对吧。”
想让一只乌鸦具备人才有的道德观和价值观显然是荒谬的事——但并不妨碍夸克重重地点了点头，它只是无条件地支持自己的任何决定。
是的，任何决定。
甚至于它似乎有些明白了虐待这个词的根源，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同等，它顿时指了指自己那只瞎了的眼睛，发出更加愤怒地鸣叫。
“夸克……有个问题……”
兰枫则轻柔地拍了拍夸克的脑袋，转身，面向阴影，将手中的《巴法林根的乌云》翻到最后一页，询问道：
“你想成为闪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