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且安静的停车场,男人低沉带着喜悦的声音清晰响起。
时轩觉得自己很幸运。
在正要去找盛鸢的路上就遇见了她。
隔着车窗一眼瞥到少女那抹纤细的身影,他一丝犹豫都没有推开门追过去。
“你怎么会在这?”他下意识温声细语,目光小心翼翼对待面前的人,“我恰好要去你们剧组片场,对了,我给你带了品食斋新出的糕——”
时轩边说边兴致勃勃地要回车里拿东西。
“有完没完。”
被盛鸢冷淡打断。
那双漂亮的杏眸里是清浅的厌烦情绪。
“……”同昨日的不耐相同,同样刺痛时轩。
他忍着喉间的苦涩,深呼吸一次,仍旧看着她,语气尤为郑重:“盛鸢,我今天过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不远处站在车旁耳听八方的特助从后车拿出一个长长的条状黑色锦盒,双手递到时轩手中后又快步退离开。
时轩动作珍重的接过盒子,视线好落在上面温柔拂过,而后伸出一只手,揭开盖子。
他抬头看向盛鸢,深邃的眼眸里隐隐泛着亮光,一字一顿,带着某种缱绻的情绪,缓慢开口。
“很久之前,去射击场的偶然一次,我对一个女孩子一见钟情,我喜欢上了她,那是我第一次对一个女生有这样的情绪,我开始每周在她固定去射击场的那天扔下手边所有的事开车去江城,因为我满怀激动,迫切的想要与她相识。”
“但是因为误会,我将另外一个人……错认成了她。”
“我那时不知道,我喜欢的这个女孩子竟然也同时在喜欢我,我误解她,甚至厌恶的呵斥她,让她离我远一点,”时轩声音变得有些干涩起来,“……我们生生的错过。”
“她把箭当做礼物送给我,默默送了很多,可是我一次都没有拆开看过。”
“我知道,我伤了她的心,我很后悔,想要弥补,想要挽回,无论她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我都接受。”
“只是请求她,能不能给我一个求得原谅的机会……”
时轩抽开了丝绸绑带,锦盒内的卡槽就静静躺着一支黑色通体锃亮锋利的箭。
他几近恳切又希冀说话间,盛鸢自始至终都安静在原地,没有打断,眸底情绪无半点波澜起。
在时轩说完,最后一个字落地时。
她抬步走过去,朝他伸出了手。
时轩不可置信低头,简直是受宠若惊的看着自己面前,少女小巧却纤长的手,然后颤着将手中的盒子递到了她手里。
胸口称之为激动的热量快要喷发而出。
他就知道、就知道……
曾经她送给夏西城绝版车模,送给母亲昂贵首饰,但送他的却是意义非凡的,她所之喜爱的东西。
——这箭不能再二次使用,因为已经相当于被制作成“记念标本”,挂上了金色铭牌。
所以,其中含义的所属质量不言而喻。
所以,他在她这里,是极为特殊的。
这也是时轩敢一而再再而三不肯放弃,不气馁的原因。
她曾经那么的“喜欢”自己啊……
在他的心里,少女的冷淡和疏远都是一种生他气的表现,他明白她的委屈,理解她的生气。
如今知道真相的他自是后悔不已。
他隐隐有股底气,自己能够“哄”好她,挽回她,让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
看,她已经接过了锦盒。
“触景生情”。
她想起了从前那些对自己的“爱慕”,一切都有机会可以挽回,让错误回到起点的。
时轩期待到眼眶发热。
看着面前漂亮生动的少女,突然很想亲昵的喊她叠字。
然而音未出口,下一刻他脸色巨变,心从九霄狠狠跌落进了尘埃。
盛鸢只扫了眼锦盒,都未看清,没任何停顿,直接让它葬身垃圾桶里。
咚的一声,无情的砸碎在心口。
“说完了吗。”
盛鸢抬眸,既不是刻意的面无表情,甚至连方才那抹不耐厌恶都消失得干干净净,看时轩的眼神陌生到如同看路边无关紧要的花草。
时轩整个人宕机在原地。
上一秒朝着预期的澎湃幻想全部被颠覆。
怎么会这样?
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为什么一点怔愣,一点诧异都没有。
他都告诉了她,自己将她错认了,自己自始至终喜欢的人都是她。
可是为什么她甚至连一点听后应有的遗憾都没有。
时轩努力想要看清少女眼眸中所有有可能隐藏起来的情绪,可是里面,清澈无比,干净得像雪,淡然,且毫不意外。
——毫不意外。
忽地。
时轩大脑空白一片,心口腾升出一股让他寒颤的预感。
他从没觉得开口说话会如此刻这般艰难,仿佛张嘴的每一秒,都有利器往他身上扎,他不想相信却还是问出自己的预感。
“……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是顾韵“顶替”了她,借用她的名头跟自己相遇,跟自己自己。
盛鸢言简意赅:“知道。”
时轩抖着唇:“多、早。”
眼前的少女想都没想:“落水住院。”
“轰”的一下,时轩瞬间感觉自己的世界都要崩塌了。
……所以,也就是说,当初顾韵借用自己正牌女朋友身份向她耀武扬威威胁说教的那时,她就知道了真相,她苏醒睁开眼对他的厌恶疏离情绪也都是,真真切切的。
比她知道真相生气挽回不了更可怕的——是早在那么早以前,她就不“在意”他了,因为只要她想,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她随时可以戳穿顾韵。
但是,整整半年,她有那么多的机会,她一次都没有。
他自以为是的底气,根本就是滑稽的笑话。
时轩高大的身影踉跄的往后倒退两步。
特助担忧的快步上前扶住:“大少爷!”
盛鸢无动于衷离开。
时轩下意识还想再追上去,不知从哪个角落窜出五个肌肉大汉,上前拦住,他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少女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痛心刻骨之时。
一道冷嗤的男声响起。
男人穿着高领毛衣,温雅清隽,但手中牵着的成年体型德牧却张开嘴,露出森森獠牙,充满防备与排斥的盯着时轩。
“时轩,我只告诉你,倘若当初我妹妹提出想要订婚的人是你,那场订婚宴,绝对办不成。”
盛岐声音平缓,眼底生出阴霾的警告,留下一句话,扯住德牧闲庭信步离开。
“今后,别再出现在我妹妹面前,打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