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
乌衡一愣，鼻尖下意识耸动。
他跟叶澜都在仙山里独自生存过好几年，对于各种气味都很敏感，几乎与动作无异，加之后来炼丹学习百草，嗅觉更非常人能及。
当下从餐桌甜品，宴会上各种男女混杂的香水味，雪茄跟酒味中，辨认出了一丝……
“油漆的味道？”他有些疑惑，又觉得不太像。
叶澜更正道：“是彩釉。”
对。
这是油漆的前身，一种更加古老的上色手法，因为所用材料皆是来自大自然研磨挑染，最后进窑烧制的，所以没有化学工业的刺鼻气味，而是一股特殊的香味。
这种香味，只能出自展品。
可玻璃柜都是真空密封的，根本不可能飘出气味来。
乌衡心头一凛，“有东西跑出来了。”
叶澜点点头，看了眼四周的宾客，低声道：“你先去找它的位置，我去找它的本体。”
“好。”
大局当前，乌衡没有迟疑，绕开面前几个女人就循着那抹微弱的气味去了。
至于叶澜，他相信这个场面难不倒她。
这边叶澜也放下手里的甜品，打算去各个展柜前确认是哪件文物出了问题。
然而刚一动作，就有人堵住去路。
“你这张脸是哪里做的，把整形医生的名片发给我。”
叶澜看着眼前身材高挑，神情倨傲的年轻女人，认出是某个港台的早间新闻女主播，昨天在电视上看见过。
这时，另一朵金花抱着胳膊也走上前，上下打量她道：“就是身材差了点，怎么不做全身整形，顺便隆个胸，不然也不至于穿着这么丑不拉几的衣服出来，简直是掉价。”
“莉莉姐，这一看就是贫民窟出来的，单纯品味不好，老刘新晋喜欢吃这种清粥小菜，我看没两天就腻了。”
……
叶澜环顾一圈这些莺莺燕燕，不得不感慨有钱人的奢靡生活。
但时间不等人，她没工夫跟她们纠缠，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对着那边语调清冷道：“刘志雄，自助餐区，三分钟内过来。”
说完，挂断电话。
六朵金花齐齐愣住，紧接着嗤笑出声。
“哎哟，真吓人，三分钟内过来，还连名带姓，你当自己是刘家老太太啊。”
“小妹妹，姐姐用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钱难挣屎难吃，就你这幅样子顶多作两次，就会失去金主的。”
“尤其老刘最注重男人面子，你就等着看……看……”
后面的话被卡在了喉咙里，因为她们已经看到刘志雄挺着个大肚子急匆匆赶过来了。
周围顿时又引起了一片热闹。
富商们都恨不得拍几张照片发给狗仔，保证能承包接下来全港半个月的新闻头条。
郑美怡挽着曲月卿的胳膊看戏，玩味道：“我这位刘叔叔最讨厌女人闹事，尤其还是在这样重要的场合里。而且比起一众港姐跟新闻女主播，混血模特，显然那种要打扮不会打扮，还自命清高的小白花是率先进入淘汰圈的。”
话音刚落，那边就已经闹开了锅。
先是六朵金花见刘志雄真赶过来气红了眼，当场开始质问。
“老刘，你就说要她还是要我们？”
刘志雄一个头两个大，抬手先摁着她们，又朝着叶澜赔笑：“叶小姐，这边我来，您忙您的。”
叶澜点头，抬步想要走。
六朵金花却不让。
“我们跟你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天你必须选一个。”
一副今天势必要分出个高下的架势。
场边众人还乐呵呵看着戏，顺便预判下形势，大部分人都觉得刘志雄肯定架不住这六朵金花的泼辣，要舍弃新晋这朵看上去太过孤高清冷的小金花时，就见刘志雄倏地沉下脸色，朝着六朵金花一阵怒喝。
“都特么给老子滚滚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衰婆娘，耽误了我的正事要你们好看！”
他满脸戾气，年轻时本来就是码头刀口舔血的人物，这会儿拿出气势，吓得对面几个女人瞬间花容失色。
而此时前路没有了阻碍，叶澜也就从容脱身，无视周遭惊叹的视线迈步走向了展区。
刚刚还等着看叶澜出丑的郑美怡咬了咬牙，唾骂道：“真不知道她给刘叔叔下了什么迷魂药？”
身侧的曲月卿闻言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深知刘志雄跟叶澜的关系，更加庆幸萧云霆刚才出去处理工作没在现场，否则估计连他都要赶过去解围。
“算了，咱们不跟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计较，这边一切都给你准备好了，待会就让全港的名流都看看我们的第一才女有多璀璨夺目。”郑美怡很快转移了注意力，拉着曲月卿上了舞台，“你要是准备好了，我们随时可以开始。”
曲月卿点点头，先坐在钢琴旁边研究曲谱。
下方展柜前，叶澜已经悄无声息走过了四五个展位，重点都放在了瓷器上。
青花瓷瓶，景德镇官窑，珐琅彩……她一样一样仔细看过去，竟然发现这些文物表面的花纹色彩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退化。
这些退化并不明显，如果不是刚刚在上一层看过一遍也瞧不出区别。
色彩淡化很细微，看上去更像是这些文物失去了……生命力。
叶澜眼神一凝，心想郑伯的病果然症结出在这里。
“哇塞，这就是唐三彩，简直是巧夺天工，美轮美奂！”
忽地，前方有惊呼声传来。
叶澜看到其中一个展柜前边聚拢了越来越多的人，便跟着抬步走了过去。
当看到陈列在其中的东西时，她的眉心猛地一跳，瞳孔也跟着微微放大。
那是一尊唐代的三彩马，马踏飞燕，落蹄生花，瓷器表面光滑平整，每一缕毛发都塑造得栩栩如生，马首昂扬间眼睛炯炯有神，仿佛带着骄傲与自得。
而它身上每一处颜色都极为鲜亮，棕色毛发，雪白飞蹄，两侧马鞍更是浓郁的墨绿色，上头花纹锦簇，一看就是出自王公贵族的良驹宝马。
“看了那么多，就属这件最亮眼，周围那些跟它一比都黯然失色啊。”人群纷纷感慨，做起了比较。
而叶澜站在旁边却蹙起了眉头。
当然没得比。
因为其他文物的色彩都被它吸到身上去了。
手机铃声响起，是乌衡打来的。
他说没有找到那东西，气味在中途断了。
叶澜让他先回来，等两人汇合，看到是一匹三彩马时，乌衡愣了下，“那东西都出逃了，为什么宿体还会产生变化？”
“因为这不是简单的邪祟附体。”叶澜看着这尊三彩马，语气幽幽道：“这是器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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