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缓缓睁开眼,缓和了情绪后才继续将萧云霆的记忆看下去。
那段让他产生了应激反应的童年时光,就是这样一个毫无天日,一日三餐都要跟狗抢夺食物才能生存下来,而亲生父母还要站在一旁围观的岁月。
萧三爷对女人唯命是从,也是他主动藏起女人,生怕被更加风流的老爷子看见,错失珍宝。
而对外宣称死去的女人就这么折磨了萧云霆好几年,直到某天别墅里闯进来一群人,将笼子里的小男孩带走。
临走时,女人不在别墅里。
叶澜跟着萧云霆的视角,跟着他一路来到了一座更加富丽堂皇的半山腰豪宅。
这里就是萧家老宅。
也是整个帝都顶级豪门的所在。
蜿蜒而下的山道两旁各式各样的别墅绕着萧家林立,而那些人家同样也是商场巨鳄。
被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中间的萧家,此时里外都挂着白布。
前几天还去密会情人的萧三爷死了。
年仅十岁的萧云霆被推到灵堂前,盯着遗照定定发着呆,脸上无悲无喜。
老太爷坐在一侧,苍老的眉心不满地皱起,“这是你父亲,他死了难道你不想哭吗?”
哭?
萧云霆似乎很不解,他缓慢家抬起头,而后露出一个笑容来,在苍白小脸上显得诡谲又僵硬,“不想,因为我高兴。”
这个人死了,那他就不用回笼子里了。
啪。
老太爷拍案而起,勃然大怒,起身就训斥道:“果然是养在外头没有温情的白眼狼,把他给我丢出去,这里用不着他守灵。”
萧云霆于是被拎了出去。
整个葬礼持续了三天,他就在外头风吹日晒,其余几房的孩子过来看笑话,以为他会很凄惨,没曾想他坐在廊檐下,吃着佣人送来的东西,肚子吃得溜圆,还一脸的满足。
叶澜坐在他旁边,跟他一起望着悠悠的蓝天,耳畔那些嬉笑怒骂还有佣人的白眼,恐怕都没此刻小男孩盘子里的饭菜重要,也让他觉得满足。
之后萧云霆还是被接回了老宅,因为三房只有一个血脉,老爷子再不喜欢也得给儿子留后。
老宅里的几年光景平静无波,除了萧云霆渐渐通过学习成了一个真正的人以外,就是他在学习上的天赋叫一众年轻后辈气得牙痒痒,也叫老爷子渐渐刮目相看。
老爷子身子骨日渐虚弱,开始把目光投向了这些孙子辈的继承人,也开始将萧云霆带在身边。
彼时十五岁的萧云霆已经身形挺拔,大家族的精英培养让他有了一身贵气,加上一身合适的西装,走到哪儿都是一个世家后起之秀的模板。
叶澜走在他身边,侧眸看着身侧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面容尚且青涩,气息也还算温和,步履从容间满身的矜娇贵族气质,已然看不出当年那个浑身脏兮兮关在牢笼里的小孩模样。
叶澜看着看着,唇角也不由随着对方的脚步微微扬起。
十五岁的萧云霆认真刻苦,目标明确,凭借着出色的天赋已经开始接触萧氏企业的事情,难能可贵的是,无论获得多大的成功,他始终都不骄不躁,淡定自若,沉着冷静得叫人害怕。
这让叔伯一辈的大人感受到了威胁,私底下看萧云霆的目光已然十分不善。
这天,萧老爷子要在公司董事会上择选新的执行总裁。
执行总裁看着位子不高,可实际上却能掌握到集团内外所有事情,也最锻炼人,是继承人培养的好机遇。
所有人都嗅到了气息。
包括萧云霆。
出发的这一天,他格外仔细地挑选了西装,调整好领带。
叶澜看着面前脸庞已经很是俊美的少年,心情也不禁被感染,牵起了一丝弧度。
突然,她注意到桌子上的帕子,下意识出声提醒,“你的手帕。”
可话落,萧云霆已然转身离开,走出了房间。
叶澜看着那方被遗留下的白色手帕,内心忽而涌起一阵寒意。
没错了,她虽然成天看着萧云霆带帕子,可用的次数其实屈指可数。
这时候的他,没有洁癖。
那就意味着,后头会发生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才让他患上了严重的病症。
汽车平稳行驶在帝都繁华的街道上。
开往公司的路上,后座的少年也一刻都没有松懈,一直在背诵琢磨自己的发言稿,他也很清楚这是自己往上爬的机会。
叶澜在他旁边有些心不在焉,手里捏着那方帕子,侧头望向了窗外。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辆高速货车迎面朝他们撞击了过来。
砰。
疾驰加上重量,轻便的豪华坐车顷刻间被撞到了一侧护栏边上。
“云霆,你……”
叶澜共同经历着撞击,头晕目眩中扭头看身边的座椅,刚要问对方的情况,就看见少年已然浑身是血被卡在了座椅中间,一大块玻璃横空刺入他的胸肺,几乎要将他切成两半。
“呕。”
少年大口大口吐着鲜血,剧痛让他面色惨白如纸,但他依旧没有放弃自救,艰难挪动手指想去摸索口袋里的手机,可惜尝试了几下都没成功。
最终,他还是昏死了过去。
识海暂时关闭,叶澜眼前也出现了一片漆黑。
再次看到光亮时,她在手术室里。
萧云霆浑身血污,插满了管子,可意识是清醒的,仰头看到了站在一边的女人。
“母亲。”
时隔这么多年,他终于学会了说话,喊出了一句血缘上的至亲。
而本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称呼,此刻却像宣判死刑的镰刀。
萧云霆眼中的光寂灭下来,终于明白这些年老宅里的生活是女人的安排,从头到尾,她一直在背后监视着自己。
然后,制造了这场车祸。
“你想做什么?”他平静开口道。
女人走上前,身上火红的裙摆摇曳,盛装出席像来赴一场宴会,“救你呢,我的孩子。那些人很坏,他们想要你死,但没关系,妈妈会救你的。”
她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萧云霆的脸。
萧云霆动不了,感觉到颅顶有人在动作,认命般轻轻闭上了眼。
之后内脏损伤跟开颅的手术同时进行,高剂量的麻醉让萧云霆时刻保持了清醒,但再次睁开眼时,叶澜看到了少年眼中的迷茫。
“我在哪儿?”他问送餐的人,关于女人的记忆出现了缺失。
来人没有回应,却在下午带着一帮人强行将萧云霆带上了车。
“都是萧家人,主人说了不用做太绝,让他自生自灭就行。”
前排传来两个外国人的交谈,用的是一种偏门生僻的语言。
但萧云霆学习刻苦,为了接触萧氏的企业掌握了不少语种,正好能听得懂。
他的身体刚刚恢复,并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那些人摆布,漂洋过海,将他卖到了黑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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