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入了青丘境内,守门的卫士便对他们的来历盘问了一番,路辛夷看了看里面人来人往的街市,不由得感叹道: “这青丘不愧是钟灵毓秀之地,摩肩擦踵也不失温良恭谦,倒着实令人神往。” 胡阮点头称是,士兵查过他们的拜帖,开始两仨个窃窃私语一番,见路辛夷满面疑惑,方才行礼道: “敢问阁下,难道您就是月城那位大名鼎鼎的路老板?” 路辛夷微微挑眉,自己在月城已经销声匿迹多年,怎么如今还能有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她只当是重名,但又想到,自己不问世事多年,又怎知没什么变化,便问道:“可……可是哪家的路老板?” 那守卫的二人对视一笑,随即恭敬道:“您真是说笑,普天之下,谁不知道月城的路老板,开办剧院起家,又凭着好戏,好台柱子发家,产业连城,铺子一条街一条街地占,进了月城,今儿个不买路家的东西,都难过这一天。这样的路老板威名之下,还有谁敢再称第二个路老板!” 路辛夷笑了笑,沉吟片刻,一把夺回自己的拜帖,插回腰间: “二位官爷认错了,只是恰巧同名而已。” 说罢,她拉着胡阮,争得同意后,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青丘。马夫已经掉头回了月国,青丘高地,剩下的路,只能他们自己步行走。 一路走来,烟雨的病情只增不减,二人心急如焚,便只一心冲向锄灵殿,此处群山环绕,更在隐蔽之处,光是阶梯就有无数,胡阮背着烟雨,便是暗中用了神力,也满满走了一上午。 胡阮:“我离开月城的时候,您的花花剧场已经是月国数一数二的学堂,掌事的将无数孤儿收留在那里,读书的读书,唱戏的唱戏,景人没有出头之日,便将那里当作了唯一可登的高堂。” 路辛夷从心底生出无上的敬意,最初,她只是想通过这个挣钱,而后花珠居然将它发展得如此之大,而且还是对社会有这样贡献意义的,无论从博爱的角度,还是家国的角度,都着实令她心生敬畏,她不由得叹道: “我只是出了个想法,真正做到这一切的,是那掌事的。她一个弱女子,老板都跑路了,却能将这一切做大做强,真的是一位了不起的人!” 胡阮看了辛夷一眼,眼中充满敬佩:“老师,您也功不可没。攀上高峰的人固然伟大,可引路的人,更不应该被忘记。” 他二人又走了许久,山路崎岖,阶梯漫漫,真不知何时是个头。 路辛夷看着胡阮满头大汗背着烟雨,心中不由得又感激又歉疚:“你这一路辛苦了,剩下的路我来背吧……” 胡阮连忙拒绝道:“老师,您的大恩和我这点出力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呢!老师,咱们还是快走吧!” 二人又继续前行着。 等到了一扇朱红的大门前,胡阮擦了擦额前的汗水,路辛夷前去敲门,开门的却是一个童子,正揉着惺忪的睡眼。 “谁啊?这一大早的!”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太阳火辣辣地照耀大地,若不是山林里树木众多,重峦叠嶂,此刻恐怕早已挥汗如雨! 路辛夷心里嘀咕,但没来得及想那么多,只开门见山问道:“你可知,涂山淞现在何处?我是他的妻子,来寻他有要紧事,烦请小哥代为通报!” 说罢了,她从腰间取了两片金叶子,暗中递了过去。 那小哥垂了眼眸,只看了一眼,便不屑一顾地冷笑道:“我还当什么好东西,我看你是痴人说梦吧!人家的妻子此时正端端正正坐在宫里大宴宾客,你是哪里来的野女人!” 说罢,他抬手便要关门。 一只手啪得一声落在门上,小哥骤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面前的女子由方才的和颜悦色,一下子转为了一种强压着怒火的温柔笑意,只是这种温柔笑意,比打他骂他还要让人不寒而栗。她缓缓抬起头,笑着又问了一遍: “我要找的是涂山淞,你确定,你说的是涂山淞吗?” 那小哥一下子来了精神头儿,方才的困意一扫而空,他急忙道: “您……我……您稍等,我这就去为您通报!”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想要合上门,只是在门就要关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手心里的两片金叶子裹了去。 嘭得一声,门关上了。 胡涂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转过身,掂量了几下手中的金叶子,然后揣到怀里,一边摇头,一边踱着步子往回走,自言自语道: “还好我机敏,哪里来的疯子,竟敢直呼族长大名。还妻子?天底下想嫁给族长的人,多如牛毛,什么货色也想往自己脸上贴金!” 山外的天,说变就变。 没多久,方才晴朗的天空不知不觉间聚集了一朵又一朵浓厚的乌云,山雨欲来,狂风席卷整个山头,将草木刮得东倒西歪,树枝乱叶直往人脸上扑,万千飞尘更不必说。 胡阮疯狂敲了门,没多久,方才的胡涂吱吖一声开了门,只是这次开的只有一个门缝,从那门缝中露出一双眼睛来,警惕却轻蔑地看着他,不耐烦道: “又干什么呀?” 胡阮抱着烟雨:“小哥,行行好,外面快要下雨了,叫我们去里面避避雨吧!” 胡涂先是不想答应,但一抬眼,见路辛夷一双眼睛仿佛吃人一般骇人,仅是看了一眼就浑身打颤,生怕这女人下一秒就从门缝里伸出一只长指甲的手来,拒绝的话这才又硬生生咽回到肚子里,心想: 将他们引进来,若是想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殿内那么多暗影,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可若是此刻我不答应他们,这个女人就地杀了我也说不准,她是什么人无关紧要,可旁边这男的狐骚狐骚的,可别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万一到时候参我一本,我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有病有病,我怎么能为了暗影们的安全,而冒这么大险豁出去自己的性命呢? 于是他讪讪地拉开门,一股子山风与他正撞个满怀,胡涂赶紧摆了摆手,遮住眼睛上方,从手指头缝里看向二人。 “行了,我允许你俩进来,只不过能否见到想见的人,还是得再听通告!” 胡阮欠身道多谢。指头缝里,渗进风来,胡涂使劲眯着眼睛顶着风看向路辛夷,只见她一言不发,面色阴沉,似乎天下风雨皆不能撼动她半分,而她一人的魄力倒是可以让上天汗颜。她转身向院中走来,像携带雷霆之怒而来。 他当即打了个冷战:这什么女人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