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钟声很快敲响。 景帝将宫中本来用于招待月国、青丘的资金拿出来,在宫中举办了一场浩大的除夕宴。 暗夜之中,星光璀璨,在众人的嘈杂声中,一束烟花绽放在浩荡夜空,刹那间,火星四射,宛若漫天流星四下盛放,摇曳流转每一个角落,照亮人间处处。 路辛夷拎着朱红色长袍正从厢房中走出,她今日宿在皇宫,景帝也特意恩准了其余王公贵女们一同在宫中留宿。 抬头去看烟花,一瞬间,无数星光也照亮她的面庞,她的眼眸。 如此壮美情景,只可惜茕茕孑立,无人共赏。 万千烟火坠下,宛若流星。 待众人齐聚一堂之时,那森位列首席右边,是为贵宾,其余皇子、辛夷则坐另一边,是为陪席。 京墨品了一口酒: “果然好酒!嗯,这酒香之中,我已能尝出春天的味道了!” 路辛夷笑着摇了摇头:“那你就多喝点!别再喝到重新冬眠了就行!” 众皇子、王公举杯,对面的那森也举杯,众人说了祝酒辞后,同庆今日此时。 过完了今日,景国和平的日子,便是屈指可数了。 那森遥遥举杯向着辛夷,辛夷也举杯。 且将这份友谊还存留在今日。 一阵歌舞升平后,众人已是醺醺然,雅茗拎着剑站出来。 “君上,今日难得雅兴,臣女愿献上一曲舞剑,为诸位尽兴!” 景帝笑着拍手道:“好,难得郡主有此心意,将门才女,我等也有眼福了。” 众人皆笑叹,觥筹交错间,乐声起,雅茗摆好姿势,便造势而舞。 真是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举手投足间,既不失舞蹈的柔美,又带有武学的精髓,刚柔并济,阴阳相合,动作利落有力,眼神凌厉却浅笑嫣然。 卓睿也不免看呆了。 众人打趣道:“大皇子可真是好福气啊!” 众人正看得呆了,却见雅茗忽得眼神变得凌厉,举着剑,直向那森刺去。 彼时那森正端着一碗酒,一抬眼,便见一只剑冲着自己刺来,翻起银碗便以碗底对上了剑锋,碗中的酒都洒了,这才挡下一剑。 巴图抽刀:“大胆!难道景国皇帝不想履行和平条约,今日便要毁约不成?!” 雅茗抽回剑,碗已被刺穿,她又拔剑,准备着第二次的进攻。 当是时,辛夷只暗叫不好,一旦那森遇刺,不管是受伤还是命丧于此,景国都将逃不开嫌疑,月国都将以此作为提前开战的理由。 而今景国完全没有迎战的准备! 只是雅茗的厉害,她不是没有见过,羽京墨坐在旁边,暗道: “不好,我上次见雅茗,她就有楚国巫术的力量,今天她的剑也有问题,恐怕不见到血是不能回鞘了!” 众人正焦急,景帝也大呵:“雅茗,你做什么?!” 辛夷一把抽过京墨佩在腰上的长剑,冲向雅茗旁边,一剑挑开她刺向那森的剑。 音乐回转,渐渐由先前的舒缓转为急促,二人的剑也舞到深处,出招挡招层出不穷。 雅茗恨道:“公主,请速速避让,刀剑无眼,今日,雅茗便要为兄长,为死在边关的千万将士报仇!” 兄长? 辛夷只觉得眼前一黑,但她来不及犹豫,道: “雅茗!不要犯傻,你如果今日犯下大错,不知又要多多少冤魂!” 但此刻的雅茗哪还能听得进去这些?! 昨日,她听闻月国又来进犯,流章率兵应战,虽然只是一次规模较小的战役,但这一次,没有白虎营救的他,还是重伤在战营之内。 雅茗再也顾不得许多,加速了自己和楚国妖血的融合,乘妖雀飞至军营,看着兄长在床上痛苦的模样,她痛不欲生。 楚国的妖血,虽然可以迷惑人的心智,但确确实实可以救助人的性命,她看着自己手中小小一瓶妖血,陷入了沉思。 身后的大巫师不知从什么时候出现,他缓缓道: “忠心有什么用?雅茗,你兄长为了景国出生入死,可景帝宁愿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兽奴之子,也不愿意让他娶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别人在大摆筵席欢乐的时候,有谁管过你兄长的死活?” 雅茗将妖血藏在袖中,回身一瞬抹去眼下的泪水,直直地看着大巫师: “你不要在这里诓骗我,我自己换妖血,是因为我与哥哥所求不同,哥哥一生光明磊落,忠肝义胆,所求也不过国泰民安,我若是给哥哥换了妖血,叫他做那不忠不义之人,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大巫师笑了几声:“若你这么认为,那便叫他死了吧!可惜啊!少年将才,终于走到英雄末路,我只是为这样的人才可惜,他连选择的权利也没有。” “你什么意思?” 思至此,雅茗手上的剑更快了几分。 “公主,若您还感念哥哥曾有恩于你,今日就不要拦雅茗!我纵然痛恨你,但今日我出剑,完全是为了哥哥!” “雅茗,你告诉我,流章怎么了!” 雅茗有妖力的加持,辛夷逐渐落落下风,眼看快要不敌。 只是雅茗已经不想再做过多的解释,她满眼泪光,昨夜,她将那一瓶妖血放在流章床头,并且告诉他的亲卫,要让他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可是按照她对哥哥的了解,哥哥宁愿死,也不会愿意自己的身上流着别族的血,更别说是这种有可能控制自己心智的血。 一剑出,辛夷暗叫一声不好,那剑原是虚晃一枪,现在将她的剑引至另一边,趁其不备,半路拐弯,想着那森直刺过去。 “今杀你也要亡国,不杀你也要亡国,与其如此,还不如叫你陪了我景国三万忠魂,叫月国国君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不要!” 辛夷一把扑过去,背后一阵吃痛,只见那剑生生刺入自己后背,已入身半寸! 她身子一软,倒在那森身前,咬着唇,再发不出一丝声响。 雪渐渐小了,白茫茫一片,笼罩着乌青色的宫墙千万重,景宫之中,一袭红裙倒地的辛夷,回身望着雅茗,艰难地问道: “不要,雅茗,流章他,到底怎么了?” 此刻雅茗也难以自控,她跪倒在辛夷身后,双目无神,泪洒落在雪中。 “两国一战,哥哥他,不幸受伤,至今,昏迷不醒。” 见二人停了手中的动作,景帝立马唤来了御医,又道: “郡主大病未愈,神智不清,来人,速速扶郡主回房休息!” 唯有怡王坐在席中安之若素,他看着辛夷,神色之中大有一副早已了然于胸的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