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去,一家不大的餐馆映入眼帘,在静僻的小道中,是唯一热闹的场地。 小小的空间只放着四张小桌子根本抵挡不住顾客的热情,以至于路面摆放许多座位。 而老板退而求次在门口架起大锅,以求腾出更大空间招呼来宾。 墙上红色的价格表最为显眼。 只有两道菜,一是牛,二是鹅。 老板很是年轻,目测只有二十岁左右。 他光着膀子叼着烟坐在大锅前,脸色无喜无悲翻动里面的食材。 不知是一复一日相同的工作磨灭了曾经的热情,还是天生如此。 随着翻动,一股股奶香夹带香料的气味喷射而出,等候的客人不禁涌动喉咙,唾液分泌。 白枫看着香气飘去的方向,发现店铺的招牌。 ‘牛一’简短二字,表明店铺所售卖的主要食材。 不过一字甚是奇怪,又长又大足足占了招牌的三分之二,且形状怪异。 应是老板特意为之,其蕴含的深意或许只有在品尝过后才能领悟。 “老板,大份牛杂。” 此时,有客说道。 “好。”老板简易回答,动作纯熟从锅中捞出各种不同食材。 然后在粘板上迅速切碎,细心者便会发现每种牛杂的切法和大小都有讲究。 可见老板虽年轻,但功力实为深厚。 顷刻间,大小均一的牛杂装在崩了一个口的陶瓷碗内,一勺奶香四溢的白汤浇灌而下,赋予食材灵魂。 “葱,香菜?” “都要,多点,谢谢。” 老板分别从两个盒子抓了一把香菜跟葱放到碗里。 没有带手套的手,顾客却没有丝毫嫌弃的表情,迅速付款拿着属于自己的美食。 挑一个喜欢的座位坐下,从桌上的铁罐中拿出一次性筷子,迫不及待喝了一口汤,然后露出舒坦的神情。 白枫见状暗自期待。 得益老板超高的技艺,处理有条有紊,很快便到他们两人。 “阿奔,来两根。”张洪周指着白枫:“你老舅的新手下,你懂的。” 阿奔飘了一眼淡淡道:“知道了,一边坐着。” 两人在外面找个通风透气地方坐着。 “周哥,这是你亲戚的店铺?”白枫问道。 “不是,阿奔是我们老大的侄子。以前老大经常带我过来吃,老熟人了。”张洪周边说边从桌子瓶瓶罐罐调配蘸料。 我们老大,白枫一呆,然后问道:“我们还有老大?” “有啊,你不会以为我是老大吧?”张洪周笑道:“我们老大叫周东来,我是组里的老二。说是老二,其实在你没来前,我们就两个人,现在你是老三了。” 原来此老周非彼老周。 确实,张洪周从未表明自己是老大。 白枫先入为主,见他一人坐在办公室,名字又含有周字,以为对方就是老大了。 “那队长呢。” “他执行任务去了,我们人少,只能分头处理。” “局里人手很紧缺吗?为什么我们组人那么少。” 张洪周闻言,露出嘲弄的神情,叹息道:“局里人倒是都不少,只是我们组比较正直。算了,你以后会知道的。” “正直不好吗?”阿奔捧着一个盘子过来说道,盘中有白切鹅和两碗牛杂。 “我没说不好啊。” “那你一副无可奈何是怎么回事?”一一放下菜,阿奔头也不回走了,背向两人留下一句:“你当警察都不正直,还想我们平民百姓正直?简直放牛屁。” 阿奔话糙理不糙,两人无法反驳,作为执法者,若是没有这一点都无法做到,那该如何服众? 他们必须抱着强烈的正能量,如此一来才能让他人感受温暖。 “不用管阿奔,我们快吃,凉一分滋味少一分。他跟他舅舅一样较真,开不得玩笑。”张洪周说完便开始吃饭。 白枫闻言,将目光重新放到自己的碗里。 深深的碗里堆起牛杂,奶白汤底将其浸润其中。 表面漂浮少许油光,上面摆放的葱花,香菜在蒸汽的作用下微微焉下,散发独有的香气。 白枫既然对料理有一手,自然而然对吃也有浓厚的兴趣,牛杂他吃不少,但是如此奶白的汤底还是第一次见。 如同纯牛奶一般, 他推测会不会鱼汤,或是加了牛奶还是煎蛋。 从未见过的料理,白枫捧起瓷碗品尝了一口汤底。 奶白汤底滑入口中,霎那间,奶香像顽童在口腔中来回穿梭,刺激着的胃中食欲。 看似浓厚的汤底其实非常清雅,给人一种就算一口闷了这碗汤也不会感到腻口。 突然,白枫感觉好饿。 但作为一句资深的食客,美食是认真品尝。 牛奶?不像,奶香来自牛肉自身的脂肪,不像牛奶,更不是鱼汤。 一时间,白枫没能探求到汤里的秘密。 但他并不着急,放下瓷碗,夹起一块肥肠直接放入口中。 对许多食客而言无疑是一种挑战。 一口下去,不习惯的人会觉得很腻,一般人都是配同蘸料一同食用。 唇齿咬下的瞬间,肠内脂肪如鱼仔一般炸裂开来充斥整个口腔,咀嚼间,油脂与香气不断从肥肠中不停喷发。 肥肠煮到恰到好处,外皮带有稍稍韧性,里面的脂肪在高温作用下留出少许油脂,软绵的同时还能体会爆浆的口感,少许的底味很好地缓解油腻。 同时没有任何脏器味,说明大肠清洗得非常干净。 白枫不自觉点点头,翻了翻碗里的牛杂,发现种类齐全,连牛百叶也有。 ‘牛百叶都有啊,倒是少见,应该是焯一下放进去的。’想着间,夹起一块放入口中。 爽,脆,外面有少许底味,果然跟他想的一样,就是焯一下。 不过新鲜的牛百叶焯一下就是一道极好的菜品。 微微品尝牛杂过后,白枫盯上那一盘白切鹅,夹了一块胸肉,不用任何蘸料仔细品尝。 香,真是香,除了这个字,白枫想不到其他词汇来形容这片鹅胸。 软嫩之间不缺嚼劲,厚厚的鹅皮在咀嚼间释放内在脂肪,油香与肉香相互衬托又相互融合,略带咸味更是把味道推向高潮。 妙,真是妙。 白枫越吃越饿,手速越来越快,忽然他从牛杂中夹出一块不明物体,几番打量确定是他不认识的部位。 “看着什么,不吃给我吃,那块可是好东西,别人想吃都没得吃,很补的。”张洪周道。 “这是?” “没吃过啊,看到招牌没?就是上面的一,你运气好,今天的鞭比较昨天大。” 鞭?白枫懂了,居然是牛鞭,感情招牌上的一字是象形文字啊! 果然文字博大精深。 他对牛鞭倒是不抗拒,只是从未听说牛杂里有牛鞭,今天简单的一顿让他大开眼界。 第一次吃牛鞭的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一口吃下,顿时眼睛一亮,竟然不带一丝杂味,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本以为这类食材或多或少都会带有特殊的味道,想不到老板居然处理那么好,实在难得。 口感有些硬,应该老板刻意为之,经过认真品尝,他便发现牛杂每个部位的软烂程度恰到好处。 目光看向稳定锅前的阿奔,心中不敬佩成分,看似随意拨动,实则大有学问,每一次拨动都是在控制食材炖煮的时间。 那一块应该多煮,那一块应该放凉,全部在阿奔不经意的动作之中得到最好的照顾。 “真香啊!我跟说,阿奔的鞭是方圆百里最好吃的鞭,不卖的。只有熟人他才给分点,其他人都不知道他有鞭。”张洪周吃完,边挑牙边说道。 白枫听着一头黑线,这是什么狼虎之语。 不是牛鞭吗?怎么成了阿奔的鞭,正要纠正,远处传来阿奔的声音。 “你的鞭才是最好吃的鞭,割下来吧,我帮你处理了,反正你也用不着。”阿奔在锅前用大刀用力切着牛杂,冷冷说道。 张洪周没有想到阿奔还是个顺风耳,尴尬地摸摸鼻子,嘀咕道:“耳朵比狗还灵。” 白枫甚是无语,刚才你的声音像个喇叭一样,人家没听到才奇怪。 拿着碗喝掉最后一口汤。 满足。 香菜与葱花渗入汤底,奇异的香气溶入汤底,荤中奶香之余亦有植物清香。 放下空空如也的大碗,头上绵绵细汗都是对食物最大的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