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智对庄稼半知不解,可程老爷子不一样啊,那可是老庄稼把式。
于是当下就急了,使劲一拍大腿,急声道:“不能吧?那哪能成?那可是丫头你淘换来的是咱家的种子,那哪能就白白给别人种了,就不让咱自家种?那可不行!”
程木槿微微笑。
不行可不是您说了算的。
程智刚刚被自家老爹训斥了好几顿,这时候终于得着一个机会了,于是就立刻接话道:“爹,您咋这糊涂呢?那行不行的,那哪能您说了算?这新庄稼如今朝廷都知晓了,都派了兵守着把着了,那到时候朝廷一看咱这儿真不适宜种,可不就得拿到别的好地方去种去?那到时候您能拦得住?”
啊?
程老爷子被儿子抢白了,可也顾不得说他没大没小,耍他这个当爹的威风,一下子就呆愣住了。
那咋?那他哪敢和朝廷讲这个理儿啊?那可咋办啊?
这时候,就听他大孙女轻轻淡淡的声音道:“祖父莫急,孙女说这些,也只是有可能,事情也不一定真的那样。那要是杨县尊真能向朝廷禀报,朝廷也真能在咱们这里建一座塘,那咱们这里就有了依仗了,至少这水土能保持住。那时候,就是朝廷也要掂量掂量,觉得咱们这里比旁的地方强,就是咱们产量低,可也说不定既会让别处种,也会让咱们接着种呢。”
这番话可是真心实意的。只因有时候,若是自己某个条件不好了,达不到自己的目的,就需要找到另一个优势出来,让做决定的人看到,让他舍不得放弃,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平心而论,平州确实不是一个种植棉花最适宜的地方,这一点程木槿看得出来,假以时日,朝廷农部那些懂农事的大人们又岂能看不出来?到时候,这庄稼该何去何从还真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当然,若是郑侯爷出面,或可斡旋一二,能让她们家也可以继续种植。
只是……程木槿不想那样做。
程木槿不吝于求人,可她也不会有事就求人。
这件事情她自己可以解决的,而解决的办法就是建陂塘。这是双赢的好事,她相信杨县尊已然是动心了的。
既然棉花是新庄稼,现今也还是试种阶段,那么见到产量,得出平州不是最适宜种植地点的结论,也最少需要两三年的时间,那既是如此,她便打个时间差,寻求一个解决办法。
若是建陂塘不行,那就想办法尽量改良土壤,争取保留让程家可以有继续种植的机会。
事在人为,总会有办法的。若最后棉花还是没有留在小李村,留在他们程家,那就做别的,难不成庄稼只有这一种了?只要有见识,认得真的好东西,还怕挣不来银子吗?
这话在理呀。
程家父子俩听的直眨眼。
这回可不等程智说话,程老爷子就抢先急着点头说:“丫头说的对着哩,是这么个理儿。要不咋说还是那书本子有用呢,我大孙女看了书本子,就能想到这些个,那可就是能干成事儿了,呵呵。”
程智在旁边听的直翻眼睛。
他爹这变得也太快了,刚刚还愁的不行呢,这会儿就又夸上了。
被老人家这么夸,程木槿这个做孙女的自然是要谦逊的,于是,便又恭维了老爷子一些好话,诸如还是祖父教的好治家有方等等等等的,让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看看我这大孙女,就是会说话,孝顺!
程老爷子于是就更高兴了。
那咋能不高兴?
他这会儿也想明白了,事情已然是这样了,说啥也晚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再愁也没用。
于是,祖孙三人加一个墨枝便又继续往回家去了。
等回到了家里,这时候县里的大夫已是走了,一家子正坐在客堂里说话,一看见爷三个回来了,就连忙住了嘴,站起身来迎着。
还没等人坐下,程何氏就忙追着问咋回事啊?咋还都出去了?咋老儿子也跟着回来了?是家里有啥事了?是庄稼出啥事了?
如今庄稼是老程家最大的事,一听这样问,程义两口子连带程小杏就都瞪大了眼睛看程木槿。
程木槿微微摇头,轻声道:“无事,且听祖父说话。”
程老爷子这时候就坐下了,又招呼一家子都坐。
程木槿如今在家里是除了老爷子以外,说话最算数的一个,一听她说没事,大家伙就都放心了,于是就又都各自找地方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