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爷子挥锄头除草。
程木槿张大眼睛。
如此行云流水,云淡风清,竟比她画山水画时还要潇洒自如,轻松写意,真是让人佩服。
当然了,程老爷子是不知自己这一下子在大孙女眼里,竟是如此的有意境的,他也不晓得啥叫意境,只是顺手做做罢了。
然后,老爷子就站起身来,对程木槿笑着说:“快回家去吧,这活计看着轻巧,其实不好干。你这草离苗还远着哩,那要离得近的更不好弄。爷晓得你是好心,想做活计,可这活儿你真干不了,看把你再伤着了,啊?”
程木槿觉得她此生再没有这么窘迫过。
老爷子说的对,她这还是特意挑了这棵离得远的野草锄的,谁知晓这一下手草没锄下来,倒把正经庄稼苗锄下去了,可真是笨哪。她想过这庄稼活不好干,可真没想到竟是这么难。
看来还是她轻慢了。
这时候,被训斥了的程小杏,一看她大姐姐那白生生的脸上透了红,就连忙拉起程木槿的手,带着人就往旁边走。
“大姐姐,咱们还是回去吧。你的手可拿不了这锄头,看仔细再磨破了皮。再说了,你的手可是要画画做大事儿的呢,将来家里还指望你的手呢,咱们快走吧,今天奶做了你喜欢吃的红烧鱼,可香了。”
程何氏现如今每天都要问程木槿想吃什么,变着法儿地给她做好吃的,这不,程木槿昨日说了一句想吃鱼,今日里赶不及晚晌,老太太中晌就给安排上了。
程木槿知晓这都是好意,虽是略有不自在,可也任由程小杏拉着往前走,一句话也没有说。
跟在旁边的墨枝就偷偷去看她家娘子的脸。
心中暗道: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娘子这样窘迫呢,却原来娘子也有不会做的事啊。这样倒让她松了一口气,若不然,娘子什么什么都会做,她自己却这样笨,到现今都多长时候了,连一样都没有学出点儿皮毛来,她还真怕有一天娘子嫌弃她蠢笨,不要了她了呢。这下子可好了,她放心多了呢。
于是,主仆三个就往回走。
正这时候,就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一个人喊:“程姐姐,程姐姐。”
程木槿闻声一抬头,面上就露出一丝笑来。
但看见,在不远处田埂旁有一个拉着大马的人,那不是齐胜是谁?
他怎么来了?
程木槿这长时间没见到他,乍一见到这个高壮的少年,就忍不住心生欢喜。
她就松了程小杏的手,径自奔着齐胜过去。
齐胜看她过来,便也松了马缰绳,往前迎了几步,又喊她程姐姐,笑的见牙不见眼。
程小杏和墨枝互相看一眼,便也连忙跟上去。
很快,几人便面对面站定了。
程木槿就笑着问齐胜:“你怎么过来了?府里没有差事吗?还是有差事顺路过来的?”
又或者是郑侯爷回来了,派他过来的?
齐胜两只眼睛只顾着盯着程木槿的脸色瞧,闻言便笑出一口白牙来:“程姐姐气色真好看,就是好像瘦了些。我是特意来看程姐姐的,这都多长时候没见了,想的慌呢。”
说到这里,才晓得自己说错话了,就伸手挠了挠头发,忍不住嘿嘿笑。
少年人一片赤诚,程木槿自然不会怪罪他说话莽撞,于是便微微笑,问他急不急?若是不急,不如去家里坐一坐,好好歇一歇,他们也好说说话。
齐胜现今也是有正经事做的人了,不会无缘无故地跑来看她,应当是有事吧?
齐胜就摇头说不急,来得及。
木槿就点头,当先转身,带着他往大院子里去。
齐胜连忙回身几步过去拉了马,跟上去。
墨枝和程小杏跟在后面。
程小杏小声问墨枝:“这个人是谁呀?咋还骑着马?也是官兵吗?”
齐胜穿着便服,程小杏拿不准他是不是兵。
墨枝摇摇头,眼睛盯着前边,小声回道:“以前跟着娘子的,跟那些兵丁不一样。”
齐胜是侯府里当差的,却是不好告诉程小杏,于是,墨枝就含糊过去了。
好在程小杏也不在意,就只是点头哦了一声,只好奇地看着跟着,却不再问了。
齐胜边走边看。
他眼睛尖,早前就看到不远处那一大片院子了。眼下又看程姐姐带着他往那边走,便问程木槿,是不是她就住在那院子里?他看着那院子是新起的,有的土石还没清理干净呢。
程木槿便微笑着点头,说是啊,她就住在那里,新盖的院子,刚搬过来不几日。
齐胜听了,就站住脚,回头看看地里的那一大片庄稼地,又回头扫了一眼跟着的墨枝和程小杏。
墨枝见他望过来,就蹲身福了一礼。
程小杏也连忙有样学样,也笨拙地施了一礼。
齐胜抱拳回礼。
然后,他就又回身快走两步靠近程木槿,低声问她,这地里的庄稼是不是就是上次他们从大海船上买回来的那个?就是那个外番的种子种下去的?他看着跟别的庄稼不太一样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