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泥瓦匠头头三言两语几句话,一时间,整个老程家新盖的院子里就开了锅了。
不单是泥瓦匠们和村里围观的闲人吃惊的受不了,张嘴瞪眼地比划着大声议论不停,那就是墨枝和程小杏也是又吃惊又欢喜。
两个人心里都想:大姐姐(娘子)怎么那么厉害呢?不光是会画画,会雕刻木头,那还会种庄稼,还会打井,那还有啥是她不会的啊?
两个小丫头满是崇拜地看着程木槿,眼睛都不带错一下的。
村里人也是一样,议论归议论,可看着程木槿的眼神,却都不由自主地跟着小心翼翼了。
那咋?那老程家这个丫头恁能耐哩,那男人家不会的她都全会,那将来说不定有啥大出息呢,他们往后可不敢得罪哩。
就连也跑来瞧热闹的李大媳妇,刚刚还撇嘴瞪眼的说怪话,现下也不敢吱声了。
那咋的?她也不傻,知晓啥是有本事的人。那光是穿个没补丁的衣裳没啥,就是盖了大院子也没啥,那谁晓得是不是她那个不要她的爹出的银钱?老程头含含糊糊地故意不说清楚,谁知晓安的啥心?哼,反正她都不怕!
可这个手艺就不一样了。
那可是明明白白地杵在那儿的,她又不瞎咋能看不见?那她就是再不待见老程家,可这个大丫头这么能,她可也就不敢当面惹了。
李大媳妇狠狠啐了一口,心里暗自盘算:且等着吧,看收拾完了庄稼的,看她还这么忍着?哼,嘴长在她身上,她想说啥就说啥,谁管得着?反正就是背后说,也不指名道姓的,别人爱猜啥猜啥,她可管不着!
不提李大媳妇暗自发狠。
且说这边。
那不懂的人归看不懂,泥瓦匠头头可是懂行的,那眼下都这样了,他可就是真正心服口服了,且还是一万个服。
于是他当下就又顿了一顿,有些为难地说:“程师娘子好眼力,俺服了。只是娘子说的二分是多少?俺瞧出来是偏了,可估摸出来的和小娘子说的到底一不一样,俺就不晓得了。”
泥瓦匠头头这会子可不敢再不当回事儿了,啥话也得问的清清楚楚的,要不然再打偏了,当着小娘子和手下的人,还有这多看热闹的面,这脸可是更要丢大发了。
是以,这话他也就说的格外的仔细明白,眼瞅着就是都要全听程木槿的了。
程木槿沉吟了一下。
这时候匠人做活计用尺子工具的还是极少数,大多都是皇室里的御造才采用尺子等等计算画图工具,就这样也是要靠经验才能放心的。还有就是,即便是衙门口里做活计,那也只是在民间寻了相熟的匠人做,而那些匠师也几乎不用这些东西,靠的也全都是经验。这都是约定俗成了的。
尤其是像这些乡下地方,那就更是都凭师傅带徒弟教出来的,全是靠眼力。甚至连有这样的计算方式都没听说过。等到要出徒了,首先手上的活儿来得,再加上眼力差不离,那就该出徒了,是以,泥瓦匠头头不晓得二分是多少,也着实不稀奇。
于是,程木槿就微微颔首,斟酌着告诉他:“那就照着您算的偏差挖吧,您做活计应该也是多年了,眼睛准,就按您的来,我在旁边看着,这样也能保准些。”
与其解释一分二分是多少,还不如让他按照他自己的经验来,免得他过于小心,反而因为担心害怕做错了,连已经有的经验都丢了,那就是弄巧成拙了。
泥瓦匠头头一听说让按他自己的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顿时有底了不少。
连忙答应道:“哎,那就这么地,您在旁边儿瞅着掌眼,我这就下去挖。”
说着也不等程木槿说话,也不叫旁人,自己就直接一猛子跳下坑去,拿起旁边的镐锹大力挖铲起来。
其实,按道理说,他们做活计没有主人在旁边指手画脚的道理,可那是别人,这个程师小娘子可不一样。就那手艺,就那眼力,那硬是比他这个干了多少年活计的都厉害!一眼就看出来有偏差了,他不服都不行。那咋?这样的能人在旁边瞅着,那还是他的福气呢,不服气还想干啥?服气!
于是,两个人就一个在下面挖,一个在旁边看着,继续打井。
围着的众人也都跟之前不一样了,不像刚才那样说说笑笑指指点点的了,全都屏息静气地看着,生怕自家一个不小心喘大了气儿,就又让泥瓦匠头头再挖坏了。
就这样,程木槿盯着看了有半刻钟功夫,就轻轻点头,对泥瓦匠头头说,师傅真是好手艺,您这个挖的正正好。
以现时的水平,全凭人工眼力,这活确实是干得好。
泥瓦匠头头一听,一张紧绷的大黑脸立马堆满了笑,伸手摸了一把汗,连连点头,说都是娘子眼力好,他这个都是听娘子的,不算个啥,不算个啥,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