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槿暗自后悔。
只是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
于是程木槿就忙安抚老爷子,说莫要着急,他们这便打起井来就是了,耽搁不了事。
且,这边的土层最容易出水,而且还不容易塌陷,打井那是顶顶合宜的了。且她上次听程小杏说了,周边县城都用的是后面山里头流出来的泉水,那样便更好了,到时候若是小河里的水没有了,总还有后面山里的水吧。只要后面山里的水不枯竭,那地下水就不会枯竭,祖父可千万莫要担心呐。
程木槿现今晓得自己的一个毛病了,那就是平日里的人情世故上她倒都是懂得的,一般的事情应付下来也没问题,可若是一碰到她的爱好专业,那她就是会忍不住多说几句,结果,这一多说就说出错来了。
这不就是嘛,程老爷子这样着急,都是因着她话多惹的祸,是以,她便赶忙又把话圆回来。
程老爷子一听大孙女说的头头是道的,当下就有些信了。
可还是追着问她,说她说的这都是真的?真的不能旱的厉害?井真是那么好打的?还有,那后面大山里的水真的不能干了?
程木槿看着程老爷子那份急切的样子,就像是把自己当成了一根救命稻草了,好似自己说的就是天老爷的命令似的,她说什么老人家就全都信。
于是,她说话就更是格外小心了,把本就说的慢的话语,就又降慢了半个调子,认真点头说是真的。她看了许多讲去各个地方游玩的话本,那话本里也都有讲这些地质地貌的,古话说天文地理,那讲了地,就也顺便会讲一讲天,是以,她也看过些。
这样的话当然是半真半假。
那些游记里大多讲的是景致人文,风土人情,基本没有讲到地质地貌水文那些东西的,那都是专业知识,懂得的人本就少,能总结出来写进话本里面的就更少了,可不是任意拉出来一个人,就都是徐霞客啊。
至少,程木槿看了那么多的游记话本,还没看见一本讲这些的呢。是以,这些知识当然就都是她自己以前的知识喽。
说到这个,程木槿不禁万分感激自己学的是考古专业。
要不怎么说古代墓葬群讲究呢?那古代术士对天文地理的研究那也是十分透彻的,要说什么科学依据,那自然是没有的,可是古人的智慧也不容小觑。不懂名词归不懂,可那几千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却着实好使。古代修建陵寝,不单是要看山川,河流,地脉,那这一片形成的天时气候也是要考虑在内的啊。
是以,不说那些术士个个上知天文下晓地理,那也是差不多都是人才了。
程木槿也是专门研究这个的,是以天文这一块她也躲不过去。刚开始,她还没在意,那谁没事也不会整天看天玩,可是谁想到,她今日这不经意的抬头一看,却着实被惊吓到了。
这云层,这气候……着实不对啊。
再一联系这年前年后几个月时间的气候变化,她就真吓到了,这是要闹灾荒啊。
是以,她虽说的保守,可自己心里却是知晓的,今年不单是要旱,而且这旱的天数还不能短了呢。
只是想归想,这样的话却是不能再说了,以免得吓坏了老人家。
于是,程木槿就都推到了那些万能的话本上面去了。
只是,有一句话倒是真的,那就是,再旱也应当是没达到赤地千里的地步。那要是真要赤地千里了,天时绝对是要提前有大异象的,她相信纵是她瞒着不说,也是瞒不住钦天监那帮没事就打卦盘观天象的监士们的。
天时这可是大事,谁也不敢隐瞒不报的。
于是,程木槿就重新摆出了平日里的安静面容,甚且还露出微微的笑,让程老爷子跟着她往过走。
程老爷子现今都快要被这天大的消息弄木了,大孙女让干啥就干啥,于是就默默跟着走。
程木槿一边走着,就一边指着天上的云给老爷子讲,说这个叫什么,怎么样,那个叫什么,怎么样,说话本里都是有名字的,都是那些有大才能的人专门看了天相总结出来的。她也是根据这些猜出天要旱的。要按话本里说的,那就真的并没有那么厉害,只要他们打出井来,应当就没事了。
程木槿说话轻言慢语的,脸上带着笑,说着那些云彩的学名,那一看就是真的懂。
程老爷子一辈子就爱个有学问的,这一下子就听住了,也着实被大孙女的学识给惊吓住了,还哪有不信的?
于是这脸色就慢慢缓和下来了,不停地哦哦哦的哦着,心思也就彻底转过来了。
既是这样,那打井就更是要赶紧的。
程老爷子心急庄稼,当下就再待不住了,说实在不行就先打井吧,那个围墙啥时候盖不成?反正他们现今有地方住,又不急着搬过来,还是打井保住庄稼地要紧!再说今年还要种新庄稼,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绝不能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