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人不知什么时候都停了说话，都在竖着耳朵听声儿呢。

程木槿迅速过了一遍人，发现李银和程宝桂都不在，便晓得这是程宝桂也被叫进屋去还没出来。

她就又仔细听了一下，那边屋里的声音就又小了些，可还是能听出来，那是程何氏的声音，说的很快，只是到底说了什么，就听不太清楚了。

程木槿便又闭了眼：左不过家里那些事，该她知晓的时候便知晓了，不用多费心思。

只是到底还是惊扰了心神，再也定不住神浅睡，于是就这样一直熬着，一直熬到了早晨，程何氏这才过来吩咐煮饺子，摆早饭。

老太太大年初一的就阴沉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家里的人就没有一个人敢多说话的，悄默声地煮了饺子，摆上了桌等着。

直到这时候，程老爷子才带着李银和程宝桂进了客堂。

老爷子也是一脸阴沉，程宝桂则是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了。

只有李银，看着倒是没什么太大变化，不过就是神情不那么自在了，做什么都有点儿束手束脚的，也不抢着说话了。

昨晚那样，所有人就都晓得有事了，没有敢言声的，于是一家子就坐在桌旁，又悄默声地吃了大年初一这第一顿饺子。

吃完了早饭，程宝桂和程智一家就要各回各家去。

按理说程宝桂是出嫁的闺女，初二才能回娘家，可这事儿有个缘故。

程宝桂是程家老两口唯一一个闺女，打小就得老两口的待见。当初成亲的时候，老两口本是不愿意她嫁那么远的，是李银一家长哀求短哀求的，还上门提了好几次亲，又答应了老两口，每年过年三十让回家跟老两口吃一顿团圆饭，老两口念着这个好，才勉强答应的。

是以这好几年来，他们一家都是年三十回来，大年初一再回自家去的。

程何氏听了闺女的话倒也没多说，只是让她再等等，等他们再多包了饺子，带回去再走。

程宝桂垂着头说不用了，这就要走。

程何氏就摆摆手，没搭话，而是吩咐程张氏去灶间里剁肉馅，她早先都把肉拿出来了，再剥几颗大葱，再和一块面出来包饺子。

程张氏连忙应着出去了，临走还让程小杏把妹妹带回去，然后再跟着去灶间做活。

程小杏眼尖心灵，晓得她娘的心思，就答应了一声，又对程木槿眨眨眼睛，就带着程小丫走了。

这时候程何氏又告诉程智也等一等，昨天的饺子都吃光了，现今现包了给他妹妹一家和他们一家都带回去，也给他爹娘也尝尝，也是图个喜庆的一片心。

程智连忙答应了，又跟程宝桂说，让她别急，这都是娘的一片心，她就是不吃，她公公婆婆还要吃呢。这么老远好多年没见着面的亲家，做这些都也是应当的。

程宝桂听了，就抬头看了她五哥一眼，嗯了一声，又垂了头，转身也要往灶间去。却被程何氏拦住了，让她坐着歇会儿，待会儿该上路了，这天寒地冻的，又一晚上没睡，别累着了。

程董氏打眼瞅着，就也上前劝了程宝桂两句，说没什么活儿，有她们几个嫂子在就够了，用不着她这个做人小姑子的干。

说完就对程何氏笑了笑，说了一声娘我去了，就离开了屋子去了灶间。

程董氏都这么有眼力见儿了，程何氏就拿眼瞪着一旁不动地方的程李氏，呵斥了一句，弟妹们都去忙活了，你这个做大嫂的咋还不去？

程李氏本想听听动静，也瞅个空儿撺掇李银问饥荒的事儿，就赖着不走。可程何氏这样一说，她就站不住脚了，一片刻也找不着好理由，于是就只能哎了一声，慢慢腾腾地倒腾到灶间去了。

程小花自分家以来一直不多说话，这时她娘走了，就也连忙跟过去。

临走时还回头盯了程木槿一眼。

程木槿一双杏目平静无波，只微微点头。

程小花咬咬唇，转身走了。

女人们都去灶间做活，墨枝也一直在灶间洗涮，屋里除了男人和程宝桂，就只剩下程木槿一个晚辈小女子。

她也便向程老爷子程何氏老两口蹲了一礼，转身也要回屋。

可谁知却被程何氏叫住了。

老太太上来就攥了她的手，说了一句跟奶来，就拉着她往外走。

身后的程宝桂就喊了一声‘娘’。

程何氏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声：你就在这屋待着。然后就拉着程木瑾去了东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