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两可不是小数,任谁也得当回大事寻思。
不单是程董氏,就是她爹娘也忘不了。
最后,还是她爹琢磨着说,那说不准就是程家那个新家来的大孙女还上的,用的私房银子。那她不是过继来的嘛,家里原来也是有钱人家的闺女,那说不定就是她娘留给她的,她现今拿出来帮还债了。
那程智不说,应当就是怕人知晓了说闲话,说一家子欺负一个小辈,拿了小辈的傍身银子还债,这话可是能整治死人呢。
程董氏很稀罕程智。
还指望着他将来能真的考中个秀才,让她做个秀才夫人呢。
于是那些会给程智脸上抹黑的事,她是指定不会做的。
她也觉得她爹说的对。那个丫头的亲爹,也就是她的二伯子,她虽说是没见过,可听说也是入赘的,那个没了的二嫂家里很有些家底,如今这又娶了个小的,就把这个前头生的大丫头舍了,过继给了埋在土里的弟弟。
程董氏当时听着就好笑,觉得这个二伯子也太不要脸面了,那再怎么的,也是个衙门口里的人,总得顾着点儿名声吧,怎地还能做出这么糊涂的事?
听说还承继了前头岳父岳母家里的财产田亩,呵,要依着她看,那都是抢过来的。
自然,这些和她也没关连,她也不贪图别人家的银钱,只是她就想着,那既是这样,那没了的老两口临走之前,说不定就也给自家外孙女留下银子了呢,只是旁人不晓得罢了。
程董氏不贪财,可到底有银钱比穷的揭不开锅好,这边要是有个有银钱的帮衬着婆家过日子,那公婆日子好过了,他们这边也就省心得多了。
至少不像这次似的,直接找上门来要银钱帮着还债,让爹娘为难。
事情想明白了,程董氏就格外看重这个大侄女了。
是以,她这回过来才想着再看看。
结果,这一看,就心里更有底了:程何氏对大丫头那个偏疼劲儿,那什么都是哄着供着的样子,那大差不差的,那银钱还真应该就是槿丫头一个人掏的了。
这就对了。
于是,当下程董氏这才更亲热了些,还又拿出了一角银子,想送了做个压岁钱,也好往后更亲近些。可谁晓得这个丫头竟然没收,且还说了那样一番话出来。
这让程董氏脸面上过不去,心里也是恼怒,可到底念着她能帮衬公婆家,给自家省些心,是以虽是觉着这丫头性子太倔,可还是要跟她好的。
现今再有程李氏这样一番做派,她一听就晓得这是探底呢。
她以前就看不上这个大嫂,觉得小气不说,心思还歪的厉害,眼皮子更是浅,于是就不耐烦跟她多说话。
于是就随意支应了几句,然后好几次把话头都扭过去,想着脱了身离开也就罢了。
可谁晓得程李氏平日那样心眼子精的人,这回却好像听不懂了似的,面皮厚的可以,硬是拉着她的手不放,那话头是一个接一个的来,就是不停嘴。
把个程董氏气的心里直撇嘴,可就是脱不开身去,一张脸上也是半哭半笑的难看。
于是,就忍不住又去看程木槿,满眼里都是苦笑。
程木槿看着就都替程董氏难受。
遇到了程李氏这样的人,你要是拉不下脸撕不开手,那就真是甩不脱了。
程董氏虽是不够忠厚淳良,可胜在不会害人,这就没什么的了。
程木槿跟她只是亲戚关系,她也管不到自己头上来,是以大家相安无事最好。
至于程李氏为何要跟这个弟妹如此亲热,那不用猜也晓得,不过是为了二百两银子的事罢了,程李氏这是想着从她那里探底呢。
这件事其实无需瞒着,又不是见不得人,只是程家老两口不说,也没人告诉程李氏一家子,那她自然也就无需昭告天下。
其实说起来,程李氏应当来问她呢,若是她来问,她是一定会据实以告的,一个字也不会瞒着她。
只可惜,她不敢。
那就只能难为五婶婶了。
程木槿微微勾了唇角,露出一丝笑来。
嗯,她只管看戏便是。
至于程董氏,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程木槿于是面上还是一片平和,一双杏目也是安安静静的透着喜悦,仿似家里人都这样和睦,她也很欢喜似的。
程董氏看着,就也只剩下无奈了:她这个侄女还真不是一般人哪,她可是小瞧她了。
或是,她那一个银角子也确是送错了?
想归这么想,烦人的大嫂还是得应对,于是程董氏只得打点起精神来,僵着一张脸支应程李氏。
左右就是她说什么她都只是笑,却是一个字也不会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