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槿纱帘下的眼睛闪了闪,心道好聪明的小丫头。
便微微点头。
淡淡道:“我也只是猜猜罢了。那日惊马之事想必你也见到了,那车把式的身手利落至极,落地时几近悄无声息,我便想着定是练家子,绝非寻常普通车把式,这是其一;其二,在路上他又如此不管不顾地帮衬我们,怎不叫人疑惑?若说只是一个普通被雇佣来的赶车把式,做些零工就拿钱走人了,又何必多管这旁人闲事?”
覆着的纱帘下,程木槿微微勾起唇角,意味深长道:“我便想着,既是这样的能人送了我们过来,那或许他也会留下来也未可知。”
说到这里,她便看了墨枝一眼,又轻声道:“且,我还想过,你或许也见到过他了,毕竟你也来过城里买过东西不是吗?”
墨枝的鹅蛋脸一下白了,连忙惶恐地摇头:“娘子,奴婢确实不知晓,还是娘子说了奴婢才想到的,娘子信我。”
说着就抿唇低了头继续道:“娘子恕罪,奴婢确实也想过那人或是留下来了,只是也只是自己瞎想想,又没有凭据,就不能跟娘子说这样的胡话,都是奴婢做事大意了,还请娘子恕罪。”
那日那个车把式拦住惊马,还向侯爷施礼了,她也都不小心瞧见了,心里也有了想头,只是这是主子的事,主子不说,她一个做下人的可不能乱问乱想,于是便放过去了,谁晓得娘子心思这样周全,竟也猜到了,甚且还疑心到了自己的身上。
娘子是怎样的人,娘子又有怎样的心思,墨枝跟着这多日子也算晓得一些了,可越是这样,她便越是害怕,她怕娘子因着这事不信她了!
小丫头越想越怕,就再沉不住快哭出来了。
嗯……
程木槿听罢,沉吟片刻,便轻轻点头,道:“倒是我错怪你了,只因前两日我不小心割破了手指,你不是还拿出那药粉给我敷用了吗?”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看着墨枝抬起来的红眼圈。
一双明眸平静无波,勾唇微笑道:“难不成你以为你家娘子我自己用过的东西都忘记了?难不成你以为,你家娘子,我,的记性就这样差吗?”
那只小小瓷瓶里面装着的药粉可是治好了她的手呢,她又岂会忘了?
“娘子。”
若不是这是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上,又有许多人不时偷看着,墨枝当场就要跪下来请罪了。
即便不知娘子为何得知,可她也是小脸变成一片煞白,忙躬身急急解释道:“都是奴婢的错,求娘子莫要怪罪奴婢。是那日里,那日里,侯……奴婢临出门之前,特意派人过来给奴婢送过来的。说是在家里做活计,怕伤了手,让奴婢备着用的。奴婢便想着奴婢做活计,用不着娘子的,就也没跟娘子说,都是奴婢的错,往后再不敢了,还请娘子责罚。”
说罢便深深低下了头去。
程木槿听后就淡淡嗯了一声,慢声道:“那我就晓得了,只是往后若有这样的事,须先得报与我知晓。你既跟从了我,便是我的人了,这样的道理你若还不知晓,那往后又让我如何教你?信你?”
“娘子,奴婢记下了,从今往后一定不会再犯,要是再有一次,就是娘子不说,奴婢自己也没脸待下去了。”
娘子的声音虽是平淡至极,可墨枝听了心中却是狂喜。
这样的事她还瞒着师傅,若是别人早就打出师门去了,可师傅如今却还是能留下她,她又哪有不感激涕零的道理?
墨枝当下就是下定了心思,若是往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她是一定不会瞒着娘子的了。娘子说的对,她现今可是跟着娘子的人了呢。
至于侯爷……
侯爷又怎么会怪罪娘子呢。
程木槿微微点头。
她并非故意提起此事,让小姑娘着急惊吓,而是话到此处顺便一提罢了。
也顺便提醒她,她如今既跟着自己学艺,身份便须得摆正。她不把她当成奴仆下人,也无需奴役操纵小姑娘为自己愚忠愚孝出卖性命,可同样的,她也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身在曹营心在汉。最起码,尊重自己这个当雇主的心意还是要坚定的吧?若不然,她留了个这样的人在身边,又有何用?
若是那样,她倒不如留在京城里了呢,又何必大老远跑到这样的陌生地方来,重新开始生活?
主仆二人一说一和,倒把个程小杏听的云里雾里,实在不知晓她大姐姐到底说了些啥啊!
只是小丫头现今沉稳了许多,也晓得在这里也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大姐姐既是不背着她,那将来该她知晓的时候,那就一定会告诉她的,她现今最好就是听话才对。
三人就又等了快半刻钟。
这时候就见不远处,有一个中等个子的男子朝着她们这边过来了。
眨眼间来到近前,躬身对程木槿施了一礼,低声道:“程师娘子恕罪,让娘子久等了,侯爷那边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