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医生的门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他瞧着言真什么本事没学到,倒是学会了一手忽悠人的本事,天天忽悠的他们家鸡犬不宁的。
王文智在心里讽刺着,对言真越发的鄙夷。
“你听听他们说的什么话哦。”程慧慧噘着嘴嘟囔了一声。
气人谁不会啊,言真呵了一声,“反正现在谁的日子不好过,谁知道!咱们就当是看戏了!”
程慧慧捂着嘴小声笑,那笑声在王文智的耳朵里格外的刺耳。
背着刘大花的王文智脚下一顿,抬头去看站在五楼楼梯口的言真。
俩人四目相对。
言真的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目光轻视。
那眼神忽然让王文智有些自卑,赶紧仓惶的躲避开。
原来这么长时间,在人家的眼中,他就是笑话!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他最不想的就是让人看不起,为什么就连言真都能轻视他了?王文智逃避一般,背着刘大花急匆匆的往楼下走。
看着王文智的背影,言真不屑的笑笑,自卑又敏感又自大的男人的自尊心真可怜。
————
等到了陈娟后,她们几个人一起去了灵境胡同。
程慧慧的心里多少有些忐忑,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看着曾经那个脏兮兮的流浪汉一样的疯老头,现在穿着干净的衣服,精神矍铄的招呼她们进门时,程慧慧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和之前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这让程慧慧又加大了些信心。说不定这次能真的治好不孕症呢!
房间不大,几个人只能坐着小马扎,老头看了看程慧慧的脸色,又简单的问了下月经情况,血色,有无血块,是不是经常腰痛,白带问题以及流产史。
程慧慧一一作答,她已经不知道偷偷的看了多少中医了,这些都是基本的流程,最后还会看看舌苔,号脉。
奈何老头的手废了,无法号脉,只能言真代替,老头和言真一问一答。
“寸关尺,是浮脉还是沉脉?”
“左关浮,右关浮……”
……
言真听着老头的指令,感受着程慧慧的脉象,最后老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问题不大。”
“也可以说是,你并没有得什么不孕症。”
“怎么可能!”程慧慧下意识的就回,语气满是质疑。
老头说的话程慧慧压根不信,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她吃了那么多药,中医,西医都看了!结果这个老头说她没病?这不是天方夜谭么?要是没病,她怎么不怀孕?难道还是她男人的问题不成?
他们之前怀过孕,孩子掉了后,程慧慧各种折腾,也让李建刚做过好几次检查,结果显示李建刚正常的很,那就是她的毛病!
程慧慧有些后悔来这了,想立马站起来走人。
看着程慧慧的脸色不好,言真安慰着说:“别着急,你先听听我师父怎么说?”
程慧慧重重的叹了口气,“我怎么能不着急呢?我今天还是请假来的,满怀希望的来,结果你告诉我说,我没病!”
老头拿着茶壶慢悠悠的倒茶水,瞥了她一眼说:“要说有病,你也有。”
听老头这么说,程慧慧心里更是不信服了,这不是见她不信,就又说自己有病了?明显是为了应付她!
程慧慧把手摊在他面前,语气有些冲,“来,你再看看,就看看我到底有哪些病?”
老头缓缓道:“心急也是病。”
“求子心切,病急乱投医。喝了不少草药,吃了不少苦吧?结果能,好了么?”老头对着程慧慧淡淡一笑,慈祥又关切的说:“别再让自己这么苦闷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老人这么说,程慧慧立马有些绷不住。
她紧紧抿着自己的嘴,眼底发胀,回想着这些年的求子路,满腹心酸。
有的时候,李建刚话里话外那意思,她不是听不出来,埋怨她自己瞎折腾,也折腾他。
可是程慧慧就是不想让李建刚好过,凭什么这种苦只能让她一个人受?明明不是她的错!害她无法生育的那人她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在心里怄气。
她本来最不喜欢扎堆和一些碎嘴子八卦,为了能听一听哪个山旮旯有所谓的怀孕偏方,她也豁的出脸面去硬凑。
蜈蚣,蝎子榨成汁加黄符水,她也喝过,差点中毒死了。用黄泥做的饼子也吃过,就连封建迷信都开始信了,让李建刚在东北老家带着她看了不少出马仙。
什么灵泉水,送子观音水,只要能让她怀孕,不管多奇怪的东西她毫不犹豫的就往嘴里送。
中医不行,封建迷信也不行,西医上也受了不少苦。岔开腿,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程慧慧只能一个人流着泪,无助的盯着眼前的无影灯。
这年头,结婚一年没孩子,背后就指不定有人说你什么。程慧慧好几年都没生个一男半女,精神压力可想而知。
她犹如惊弓之鸟,走到家属院,只要听见谁谁怀孕了,谁家孩子怎么怎么样了,她就觉得那人好像在指桑骂槐一样的在骂她。
不管精神上还是身体上,这几年程慧慧都把自己搞的疲惫不堪。
可是没有一个人问问她,这些年,她到底有多难,多累,心里又有多少委屈。
如果当时李建刚的妈没来,她是不是早就有孩子了?可是哪有那多的如果呢?
一想到她那个没出世的孩子,她就难过,又不甘心!凭什么杀人凶手还能好好活着?
程慧慧丝毫不再顾忌自己的形象,压抑的哭声从齿唇间倾泻出来,发泄着她这些年的委屈。
老头将倒好的茶水送到程慧慧的手边,老者的姿态从容,音色沙哑,沧桑中又带着希冀——
“人啊,不能和自己过不去,凡事要放宽心。”
“你什么病都没有,那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停一停,一个月后找我来要促子汤。”
“这一个月啊,你每天坚持用热水泡脚,别吃凉的,多晒晒太阳,和你男人俩人最好出去玩一玩,想去哪都行,去外面转转。”
“看看外面的风景,远离让自己有压力的环境,这心情好了,说不定你下个月就怀上了呢!”
程慧慧一边哭着,一边点头,鼻涕眼泪都跟着飞了起来。
她是第一次溃不成军,一直憋着一口气,好像只要自己不说,就没人发现她的不容易,也就不会笑话她。可是她又希望有人能安慰她,体谅她。
女人的不容易只有女人知道,言真拍拍她的后背,安抚着她道:“你信我师父的,你这段时间就什么都别想,怎么高兴怎么来。”
“而且,你要先顾忌自己的身体,首先你得是你自己,才能有其他的可能,懂不懂?”
在这一刻,程慧慧忽然觉得有没有孩子又能怎么样呢?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