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注定不会平静,早已安寝的梁轩宇也被吵醒他不得不来到大殿面对一个个义愤填膺的臣子。
众臣看到梁轩宇出现,原本喧嚣的场面顿时静了下来,太师李国权引领一帮老臣子向梁轩宇行礼道:“大王,那诸葛运春实在是欺人太甚!”当下将诸葛运春的行径说了一遍。
梁轩宇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已经了解,是以对李国权的话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惊奇,淡然道:“巴蜀的臣子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死了,他的心情可以理解。”
李国权愤然道:“大王!现在是他公然羞辱我们楚国的上上下下,这件事传了出去,让我们楚国君臣日后如何做人?”他顿了顿又道:“大都督在这件事上居然站在诸葛运春一边,却不知他怎样想的?将我们楚国君臣的利益置于何地?”矛头一转已经指向丘朗,他和丘朗之间素来不睦,可是碍于丘朗势力强大,正面冲突显然是他所不敢的,只能借着这件事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和不满。
周边的那帮老臣子也是同声应和,梁轩宇虽然对丘朗仇恨到了极点,可是却轻易不敢表露,他一言不发的向众人望去,终于在人群中找到曾狮虎,曾狮虎此时也正默默的看着他,两人从彼此的目光中都猜到了对方此刻所想。
过了好久,梁轩宇方才道:“丘都督既然默许这件事,想必有他的道理,等本王询问过他之后再做定论。”
曾狮虎双目中流露出欣赏之色,显然很满意梁轩宇的应对。
其他的臣子却发出低声的嗟叹,梁轩宇仍然是那个傀儡大王,梁氏的真正权力仍然掌握在丘朗的手中,一群人无奈散去。
曾狮虎本想离开,却想不到梁轩宇开口道:“曾大人,你留下,我有事要问你!”
曾狮虎皱了皱眉头,这种时候梁轩宇单独留下自己,显然是他所不情愿的,等若是在众臣面前表露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可是曾狮虎又不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留下。
梁轩宇屏退众人,缓步了下去,压低声音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曾狮虎叹了口气道:“大王何出此言?”
梁轩宇缓缓点了点头道:“当真是好手段。不过你不害怕丘朗怀疑到你?”
曾狮虎反问道:“我何尝承认过这件事?”
梁轩宇冷笑道:“发生这件事之后。丘朗又岂肯善罢甘休。你不承认。这件事他也要找人出来担当……”梁轩宇停顿了一下。经历这么多地风风雨雨。他也不是昔日那个浑浑噩噩地少年。单凭曾狮虎之前地那番话。他就可以断定。这件事一定是曾狮虎所为。让他着恼地是。曾狮虎对自己也并不坦诚。在做这件事之前。他甚至都没有跟自己透露过详细计划。摆明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曾狮虎当然能够看出梁轩宇地不快。低声道:“大王。记不记得臣前些日子跟你说过地那番话?”
梁轩宇点了点头。他当然记得。曾狮虎专程找他商量暗杀巴蜀使节地事情。他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同意了曾狮虎地提议。可是曾狮虎行动之前却没有通知他。这让他怎能不恼火。
曾狮虎叹了口气道:“大王,有些事臣有不得已的苦衷。”
梁轩宇低声道:“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现在事情已经弄成了这个地步,你觉着应该怎么办?”,说实在话,梁轩宇对这件事的发生既兴奋,又害怕,兴奋地是终于有了打击丘朗的机会,害怕的是这件事会被顺藤摸瓜查到自己的身上。
曾狮虎低声道:“水至清则无鱼,现在的南郡已经是一团浑水,狄惊雷被杀之后,表面上看形势紧迫,可实际上大王有了一个大好的机会。”
“怎讲?”
“发生了使臣被杀的事情,大王于情于理都要对他们有所交代,此事宜早不宜晚。”
梁轩宇吸了一口气道:“你让我出面?”
曾狮虎看出他内心深处的恐惧,暗骂了一句,乃怪梁氏会沦落到今日的地步,再大的家业也会被梁轩宇这个无能之辈给败光了。曾狮虎轻声道:“就算大王不想出面,我看丘朗也一定会让大王出面!”
梁轩宇点了点头道:“好吧,无非是说两句宽心的话,明日一早我就去驿馆。”
曾狮虎道:“大王千万要稳住,不可让人看出破绽!”
梁轩宇看了看曾狮虎,又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我权当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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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渊霍然从睡梦中惊醒,他惊坐而起,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一旁熟睡的苏红袖和虚慧妍全都被他惊醒,两人伸手去扶住龙渊,却发现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湿透。
虚慧妍惊声道:“你怎么了?不舒服?”
龙渊摇了摇头,苏红袖轻声道:“想来是做了噩梦!”
龙渊叹了口气道:“不知怎么,我忽然感觉身体猛然坠了下去,仿佛要沉入万丈深渊似的。”他抬起手,擦去额头上的冷汗,起身披上衣袍道:“我出去走走!”
苏红袖关切道:“外面风大,你刚刚出了这么多的汗,小心受凉。”
虚慧妍忙着找来棉巾为龙渊擦去脸上身上的冷汗。
苏红袖点燃油灯,看到龙渊脸色苍白,宛如重病初愈一般,慌忙又拉着他在床沿边坐下,二女一左一右拥住了他,虚慧妍道:“不如我把云瑶叫过来,她懂得医理,看看公子是不是得了什么急病。”
苏红袖摸了摸龙渊的额头,轻声道:“好像没什么事情。”
龙渊仍然是心绪不宁,他摇了摇头道:“不成,我心里烦得很,我要出去走走!”
二女看到他如此坚决,只能由着他的性子,穿好衣服陪着他一起来到院落之中,夜空之中阴云密布,没有月,也不见星,龙渊呆呆看着这阴沉沉的夜空,许久没有说话,呆立了半响,忽然道:“难道
之行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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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朗听着罗虎灿的禀报,脸上的神情丝毫没有任何的变化,直到将一切听完,方才发问道:“梁轩宇真的没有理会那帮老家伙?”
罗虎灿点了点头道:“据内线禀报,那些臣子走后,梁轩宇单独把曾狮虎流了下来,两人不知说些什么,不过曾狮虎很快离开。”
丘朗眉头紧锁:“曾狮虎?”
罗虎灿低声道:“曾狮虎这个人过去一直深得梁靖的器重,梁轩宇上位之后,虽然很少过问朝政,以此向大都督明志,又多次向大都督示好,可是不代表他真的接受了现实。”
丘朗微微一笑,罗虎灿和曾狮虎之间过去曾经有过一段过节,所以罗虎灿从不放过任何一个攻击曾狮虎的机会,他完全能够理解,不过罗虎灿的这番话仔细想想也有几分道理,梁轩宇那小子为什么偏偏要将曾狮虎留下来,他们之间肯定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过去他和曾狮虎同朝为官之时,对曾狮虎此人他也是欣赏的,认为他是梁靖手下有数的能臣之一,这也是一直以来丘朗没有铲除曾狮虎的理由,假如他将过去梁靖的班底全部清扫一空,那么他就会面临无人可用的尴尬局面。
“大都督,怎么办?”
丘朗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无论谁和那小畜生私下有联络,就是跟我丘朗作对!”
秦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旧的茅舍之中,刺入体内的匕首已经被取出,伤口也已经包扎好,春香脸色苍白的坐在床边,美眸之中布满了血丝,一宿未眠让她显得格外憔悴,看到秦晖醒来,春香惊喜道:“你终于醒了!”
秦晖干涩的嘴唇动了动,眼前的景物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当他看清春香的俏脸,昨晚发生的事情开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春香……”他的声音极其沙哑。
春香一双妙目中充满了歉意,她没有想到刺杀的目标竟然会是秦晖,假如秦晖被自己误杀,她一定会以死相殉,现在看到秦晖终于醒来,芳心中的欣喜实在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她咬了咬樱唇:“是我伤了你……”说出这句话也需要相当的勇气。
秦晖淡淡笑了笑,说来奇怪,在他的心中对春香并没有任何的责备和埋怨,他甚至以为,这一刀是他咎由自取,对感情的过度沉溺已经让他迷失了自我。
秦晖想坐起来,可是因为失血过多,身体虚弱无力,连这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做到,春香压住他的肩膀:“别动,万一崩裂了伤口就麻烦了。”
秦晖点点头,从窗外的阳光已经看出现在已经天亮了,自己一夜未归,诸葛先生他们不知要怎样担心,想到这里心中更是歉疚,他低声道:“他们一定很担心我。”
春香道:“有什么事只管对我说,我会帮你做!”
秦晖忽然抓住春香的手臂,无神的双目盯住春香,春香在他目光的逼视下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去,秦晖一字一句道:“究竟……究竟是什么人让你来杀我?”
春香咬了咬樱唇,低声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
秦晖怒吼道:“别跟我说规矩,我现在就要知道!”激动之中,他几乎又要坐起身来,春香死死将他压住,含泪道:“你千万不可妄动,我从见到你,便再也没有想到过回头……”美眸之中泪光盈盈。
秦晖的情绪似乎安定了一些,他压低声音道:“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我怀疑刺杀的背后还有一个大大的阴谋……”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春香含泪点头,瞬间做出了一个艰难而重大的决定:“曾狮虎……”
“曾狮虎!”
曾狮虎静静看着李蓉蓉,这女人一如往日般光彩夺目,反倒是他显得苍白了许多,憔悴了许多,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让他兴奋,也让他惶恐,他表面虽然平静,可是内心却始终处在躁动不安的情绪之中。他自认为计划很周密,这种忐忑并非是因为自身,而是因为他对梁轩宇没有任何的把握,他无法确定梁轩宇能否争一次气,能否真真正正的像一个梁氏子孙。
李蓉蓉忽然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笑得连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曾狮虎冷冷道:“你笑什么?”
“自然是笑你!”
“笑我什么?”
“笑你不自量力,笑你死期将近!”
曾狮虎自然明白李蓉蓉正在激起自己的愤怒,他缓缓点了点头,低声道:“有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你,秦晖已经死了。”
李蓉蓉摇了摇头:“他死他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曾狮虎诧异于李蓉蓉的淡漠:“他不是你的心上人吗?难道你不心痛,不难过?”
李蓉蓉的美眸望向阴沉沉的天空:“人都有一死,秦晖也罢,你也罢,我也罢,都逃不过这个死字,无非是早晚而已。”她美眸光芒忽然一凛:“你也没有几日好活了。”
曾狮虎哈哈大笑,他站起身剪着手走了两步:“你爹爹最近几日闹腾的挺欢,若是激怒了丘朗,只怕不会落到什么好下场。”
“南郡大水之后,我已经没有爹爹了!”
曾狮虎转身看了看李蓉蓉,发现她一如入定般静静闭上了双目,仿佛这世上任何的事情都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曾狮虎忽然生出一种索然无味的感觉,哀莫大于心死,眼前的李蓉蓉也许心早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