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锐虎素来知道蓝循喜怒无常，他这位兄弟虽然多智可是毕竟年轻，若是不小心惹到了他，只怕小命儿也保不住，慌忙斥道：“无涯，不懂就不要胡说，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

蓝循怒道：“我跟赵无涯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了？”

赵锐虎慌忙告罪。

赵无涯却仍然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轻声道：“在我看来原本就是有人向三小姐求亲，这件事的取决权在于三小姐的父亲，也就是大将军您啊！”

蓝循皱了皱眉头道：“你说的真简单，可是那个求亲动机不纯！”

赵无涯微笑道：“那就更简单了，大将军若是看出他动机不纯，您大可一口将他拒绝。”

所有人心中都是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赵无涯这个小白脸还是有些本事的。

可是蓝循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缓和，他又道：“龙渊将求亲之事宣扬的天下皆知，这件事现在只怕不是我蓝家自己的事情，而是关系到天下形势的一件大事了。”

赵无涯充满机智的应答道：“如果大将军以为已经不是自己的家事，无涯反倒敢说点意见了。”

蓝循点了点头道：“你讲！”

赵无涯看了看左右，又苦笑道：“想讲，可是又有些顾虑！”

这下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小子根本就是一表面文弱。内里狡猾到了极点地主儿。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敢跟蓝循讨价还价。而且方式又如此巧妙和隐秘。

蓝循地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久违地笑意：“你只管说。我恕你无罪！”

赵无涯松了一口气。先向蓝循深深做了一揖。然后又向众人做了一个罗圈揖。清了清嗓子道：“小子无状。诸位将军原谅则个。”

他地目光重新投向蓝循道：“龙渊向三小姐求亲。这件事既是将军地家事也是关乎天下形势地大事。他如此张扬。其用心就是想闹得人尽皆知。蓝氏和梁氏刚刚结盟。现在他在这种时候突然出此一招。必有非同寻常地含义。”赵无涯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向蓝洛看了看。微笑道：“大公子说龙渊怕了蓝氏。我看未必。当初他西拒吐蕃十万大军。东抗梁靖和楚裂天地十多万水军都不见任何退缩。这时候怎会害怕？关中与巴蜀之间山川险恶峻岭重重。就算我们兵强马壮。可是想要在短时间内拿下巴蜀也不可能。他又怎甘示弱？”

蓝洛忍不住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赵无涯笑道：“我并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就事论事。龙渊地用心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假如蓝大将军拒绝了这桩婚事。对梁靖算是有了一个交代。可是我敢保证龙渊必然会马上向梁靖一方示好。”

赵锐虎嘟囔道：“那梁靖又没有女儿。”

蓝循点了点头道：“梁靖为人多疑，龙渊这次求亲地目的乃是为了让我和他之间生出芥蒂，破坏我们两家的和盟啊。”

赵无涯笑着摇了摇头道：“虽然有这种目的，可是还没有到这么严重的地步，梁靖再糊涂，也应该能够看清大局，除了我们蓝氏。他没有更合适的合作对象。”

蓝循道：“说了半天，你还没有告诉我，我究竟是应当拒绝还是答应呢？”

赵无涯道：“答应还是拒绝只能大将军自己定夺，我这个做属下地职责就是帮助分析分析形势。”

蓝循看出赵无涯定然有所顾忌，挥了挥手道：“大家都散去吧，这件事容我考虑考虑再说。”

众将离开了军机堂，赵锐虎擦去额头的冷汗，向身边赵无涯心有余悸道：“你刚才说话的时候吓了我一身的冷汗，大将军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若是出言不逊，连我也保不住你。”

赵无涯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此时一名内侍快步追到他的身边，低声道：“赵先生留步，大将军还有事情要问你。”

赵无涯早已算准了蓝循一定要找他，点了点头，向赵锐虎眨了眨眼睛，赵锐虎慌忙嘱咐道：“千万不要乱说话。”

“知道了！”

蓝循仍然坐在军机堂内没有离去。看着赵无涯去而复返。唇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道：“你话都没有说完，干嘛急着要走？”

赵无涯看了看周围。整个军机堂内除了他和蓝循以外在没有其他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有些话打死我我也不敢说。”

蓝循故意板起面孔道：“你若是不说，我便真的将你打死！”

赵无涯知道蓝循只是说说而已，心中并不害怕。

蓝循指了指一旁地软凳示意他坐下。

赵无涯来到凳子前坐了下去，低声道：“大将军想问的，我心里都明白，可是在我说出自己的意见之前，有几句唐突之言希望大将军给我一个答案。”

蓝循笑道：“那赵锐虎忠厚老实，怎么有你这个舌灿莲花地弟弟，好，反正只有你我二人在场，你只管问，我保证知无不言！”

赵无涯道：“龙渊自称大康的真龙天子，天下人都说他是一个冒名之辈，是个伪帝，大将军怎么看？”

这个问题实在是大胆至极，连蓝循也没有想到他敢于这样问，不由得感到一阵错愕，愣了一会儿方才道：“我只知道他是龙渊！”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龙渊就是大康昔日的皇帝，说他伪帝也罢，说他冒充也罢，只不过是蓝循等人为自己窃国寻找的一个理由。连蓝循自己都明明白白龙渊是谁，可是到手的权力没有人愿意轻易抛弃，蓝循承认他是龙渊已经足够坦诚了。

赵无涯又道：“以大将军来看，若是梁氏和蓝氏联盟，一举拿下巴蜀有几分把握？”

蓝循不由得苦笑道：“赵无涯啊赵无涯，你每个问题都问的如此尖刻。让我费尽思量啊！”他闭上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方才竖起右手的食指缓缓摇晃了一下：“没有把握！”说完这句话他睁开双目：“龙渊今时今日的实力已非昔日吴下阿蒙，纵然梁氏跟我合力可以将之消灭，也无法在短期内达到目的，战争只会无休止地拖延下去，梁靖为人极其自私，一旦战事陷入僵局，他一定会明哲保身，陷我于孤立之中。到时候胜负更加难定。”

赵无涯微笑道：“大将军将形势看得如此清楚，看来我根本就是多虑了。”

蓝循道：“我现在才现龙渊实在是一个不世出的人才，当日我过于小视他。任凭他坐大，错过了剿灭他地最好机会。”其实他现在何尝不想剿灭龙渊，可是在现实面前他不能不有所顾虑，毕竟身后还有胡国这个大敌。

赵无涯道：“在我看来龙渊这次虽然意在破坏梁氏和蓝氏的联盟，可是对蓝氏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

蓝循道：“对我有什么好处？”

赵无涯低声道：“龙渊想利用蓝氏，可是只要我们把握得当，大将军一样可以利用龙渊，在眼前的形势下，多一个朋友毕竟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得多。”

蓝循听到这里冷冷笑道：“朋友？龙渊只怕今生今世都不会把我当成朋友！”他拂袖转身离去。只留下赵无涯一个人站在军机堂内，赵无涯望着他的背影，唇角露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笑容。

赵无涯走出军机堂，这才现赵锐虎始终在等着他，看到赵无涯出来，赵锐虎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道：“怎样？大将军有没有说什么？”

赵无涯微笑不语。

赵锐虎了解这位兄弟地脾气，只要是他不想说地事情，就算用尽方法也问不出来。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道：“但愿你没有得罪大将军才好。”

赵无涯笑道：“其实大将军对这件事早有回数，我只是就事论事，又怎会得罪于他？”赵锐虎忍不住问道：“大将军到底打算怎么做？是拒绝还是答应？”

赵无涯神神秘秘道：“用不了太久你就会知道答案。”

蓝循返回府邸之后第一个遇到是大女儿蓝芷云，现如今龙渊向蓝芷霖求亲之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蓝芷云自然已经知道，轻声叫了一声爹爹，樱唇轻动欲言又止。

蓝循知道她有话说，指了指前方花园内的卵石小径道：“有什么话咱们边走边说。”

蓝芷云点了点头跟在父亲身后走了几步，小声道：“我听闻巴蜀龙渊的遣婚使臣已经到了。”

蓝循嗯了一声。在小亭前停步。目光望着亭边吐蕊的迎春花，顾而言他道：“春天已经来了！”

蓝芷云咬了咬樱唇。自从周龙山出走事件之后，她和父亲之间就已经产生了深深的隔阂，虽然父亲很少在她的面前表露不满，可是像现在这种单独相处谈话的机会却已经是少之又少。她小声道：“不知爹爹作何打算？”

蓝循低声道：“纾秀那孩子嫁入梁氏，原本是我地错，我亏待了她，是我为了和梁氏联盟才牺牲了她地幸福。”

蓝芷云道：“爹爹原本是打算让芷霖嫁过去地。”

蓝循点了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你有没有觉得我很自私，让纾秀代替芷霖出嫁，对她是何其地不公？”

蓝芷云轻咬下唇，其实她又有什么资格指责父亲，想当初她也曾经想让纾秀替她嫁给周龙山。

蓝循深深看着蓝芷云，这个女儿曾经是他地骄傲，可是自从周龙山的事情之后，他开始觉察到女儿内心中的自私和冷酷，开始厌恶她，疏远她，可如今他忽然意识到，女儿身上的这一切正是自己给她的，既然她不喜欢周龙山，为何自己非要将这场婚姻强加给她？为什么不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望着女儿清减许多的面孔，蓝循充满怜惜道：“芷云，你瘦了！”

蓝芷云内心一颤，曾几何起父亲已经没有在她的面前这般和颜悦色，听到父亲慈和地声音，蓝芷云鼻子一酸，两行泪水簌簌落了下来：“爹……”

蓝循爱怜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举步来到亭内石桌旁坐下，又拍了拍一旁的凳子，示意蓝芷云也坐过来。他轻声道：“芷云，你对巴蜀求婚之事怎么看？”

蓝芷云道：“龙渊此人心机深厚，凡事必有其背后的目的，他之所以求婚，更多的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绝不是爱慕我那可怜的妹子。”

蓝循点了点头：“我明白！”

蓝芷云小心问道：“也就是说爹爹已经决定要拒绝他了？”

蓝循又摇了摇头：“你地事情，纾秀的事情都让我感到后悔，如果不是我的原因，你们就不会像现在这般不快乐，这样的事情我不想重演，从今以后，你们的事情由你们自己做出决定，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蓝芷云从父亲的话中敏锐的觉察到了某种玄机，假如父亲想拒绝的话，早已果断地表明态度，到现在为何还要说尊重芷霖地意见？难道说他的心中也在犹豫，仰或是他已经悄然倾向龙渊一方，这场联姻对他也十分有利？蓝芷云一时间猜不透父亲地真正想法。

蓝循又叹了口气道：“芷霖那孩子自从纾秀的事情之后，一直都在生我的气，龙渊求婚的事情，还是你这个当姐姐的去对她说吧。”

蓝芷云点了点头，应承下来，过了一会儿又问道：“爹爹难道不担心梁氏那边的感受吗？”

蓝循微笑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真正稳固的关系，全都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之上，等你长大一些就会慢慢明白了。”看到某些书友对我要票颇有微词，其实票对我没啥用，但是多一点总是心里好受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