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姐妹】(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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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渊返回住处的时候,途经富贵盐场,看到一名福香春的伙计正驱赶着一辆骡子车,上面载着两桶美酒向盐场内走去,不禁有些好奇道:“这酒送往哪里的?”

那伙计回身看到是龙渊,慌忙将骡车停下向龙渊见礼:“小的见过公子!回公子的话,这些酒是送往赵先生处的。”

龙渊微微一怔,眼前浮现出赵子服那张丑怪的面孔,心中忽然感到一阵歉然,不知不觉从南疆返回这里已经有将近三月的时间了,虽然赵子服也居住在回龙沟,可是他因为处理苗疆和大理关系的失误,始终闭门不出,处于自责之中,龙渊也没有主动和他会面过,想想赵子服向来心高气傲,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自己当时责罚他也只是因为一时之气,想想若不是赵子服,自己也不会这么快在西南站稳脚跟,若不是赵子服,自己也不会成功的击败吐蕃,获得今日之稳固局面,一念起赵子服过去对自己的好处,心中越的感觉到对他过于严厉了。他马上做出决定,要去见一见赵子服,不知这几月的离群独居让他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

刚刚走入赵子服在富贵盐场的院子,便闻到一股浓烈刺鼻的酒味,龙渊不禁皱了皱眉头,虽说自己对赵子服冷落了一些,责罚也稍稍重了一些,不过这家伙若是就此沉溺,其心智也实在太弱了一些。

房内传来赵子服嘶哑的叫嚷声:“拿酒来……”

厨房内走出他的童子袁德,看到龙渊不觉一呆,正要上前见礼,龙渊向他挥了挥手,接过他手中盛酒的托盘,缓步向赵子服的书房走去,房门大开着,赵子服趴在书桌之上,桌上地上都是散乱的书籍纸张。赵子服面孔趴在书桌之上,手指高高举起道:“拿酒来……”

龙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将托盘重重放在书桌之上,斟了一杯茶递到赵子服的手边,赵子服接过酒杯,摇摇晃晃坐了起来,独目仍然眯缝着,仰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砸了砸嘴巴,这才觉得有些味道不对,怒道:“混账东西,居然敢骗我!”怒目圆睁挥起茶盏正要扔出去,却看清眼前站着的正是龙渊。吓得整个人顿时清醒了,慌乱中一屁股坐在地上,又连滚带爬的跪了起来,颤声道:“子服不知主公到来,冒犯之处还望主公海涵!”

龙渊淡然一笑,他自然不会跟喝醉地赵子服一般计较,目光环视了一下书房四壁。淡然道:“很乱啊!”

赵子服跪在那里,整个人似乎清醒了许多。

龙渊并没有让他站起身来,走了两步来到赵子服的身后站着。低声道:“律令的进展如何了?”

赵子服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龙渊道:“看样子你已经忘了我嘱咐你的事情吧!”

赵子服低声道:“子服已经修订完了!”

龙渊多少感到有些诧异,顺着赵子服手指的方向,来到书架前方,从中抽出一本律令,翻开一看,却见正文旁用小楷密密麻麻标记着,龙渊原本以为只是凑巧翻到的一页。可是逐一翻阅下去,却现几乎在每一页都已经做好了标记,龙渊又抽取了基本律令,每本书上全都是如此,姑且不论赵子服的修订成果究竟如何,单单是他的这份严谨功夫已经让龙渊无话可说。

龙渊放下律令,低声道:“看来你下了不少地功夫!”

赵子服道:“主公吩咐的事情。子服不敢怠慢……”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一个酒嗝,一时间酒气熏天。

龙渊的脸上却有了一丝笑意。手指点在赵子服的额头上:“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像一个军师?让人把房间清理清理,自己也好好洗个澡,别搞得跟个猪圈似的!”

赵子服连连点头。

龙渊转身向门外走去,来到门外又停下脚步:“子服,今晚我约了吐蕃地郭老板饮酒,你也一起过来。”

赵子服长跪不起道:“子服遵命!”

望着龙渊远去的身影,赵子服的目光却闪现出一丝冷酷的清明之色书童袁德小心走了进来,将主人从地上搀起,赵子服冷冷道:“我让你做的事情千万不可告诉任何人知道。”

袁德连连点头道:“主人放心,没有你,袁德便活不到现在,小的心中知道该怎样做!”

赵子服抓起书桌上的茶盏,慢慢将已经冷却地茶水饮尽,龙渊遇到那送酒的骡车并非是偶然,而是他算好了时机,让龙渊刚好看到送酒的那一幕,他相信龙渊虽然冷落自己,可是在龙渊心中对自己地才能绝不会完全否定,终有一日,他会想起自己对他的诸般好处。

望着书架上堆积如山的律令,赵子服的唇角浮现出一丝冷笑,他不能不承认诸葛运春的确有经邦纬国之才,可是他拟出的律令也并非无懈可击,很多层面上诸葛运春都没有考虑的完善,作为一个旁观,赵子服轻易就找到了其中的疏忽错漏,修改律令对他来说并非难事,龙渊给他半年,其实他仅仅用了一个月就已经将所有律令修订完毕,至于推广,他不想做,而且估计龙渊也不会当真放手让他去做。想起雨夜和刀无艳相逢地情景,赵子服的内心中感到一阵隐痛,他意识到这世上没有什么人是真正可靠的,除了他自己以外。蓝循攻下康都以后,留下大儿子蓝洛驻扎,自己则率领大部兵马返回了关中,在他看来康都虽然重要,可是远远比不上关中的地位,胡国的日益强大让他不得不防,他清醒的意识到日后的主战场会是北方。

黑域关内,蓝循地一干将领全都集结在演武堂中,以赵锐虎为地激进派仍然在提议挥兵北上夺下被胡人攻占的万松关。蓝芷云和另外一些人则认为理应先对付梁靖,将被他趁机夺走地壶阳关收回。双方各有各地道理,争得面红耳赤。蓝循的目光却始终望着东墙上的地图,仿佛眼前的这场争执跟他毫无关系。

众人终于意识到了蓝循的神情,一个个沉默了下去,静静看着他,蓝循淡然一笑:“看我干什么,你们只管说。我听着哩!”他这么一说,众人反而更不敢说话。

蓝循慢条斯理道:“既然你们都不肯说,那就各自散去吧!”一场会议在没有任何头绪的情况下结束。蓝芷云留了下来,她向来了解自己的父亲,知道他越是表现的平静随和。越是证明他心中有重要事情。

蓝循早就猜到女儿会留下,左右武士识趣地退下,整个演武堂内只剩下他们父女二人。

蓝芷云小声道:“爹爹有心事吗?”

蓝循点了点头:“我何时没有过心事?”

蓝芷云感到一阵歉然,自从周龙山出走的事情之后,父亲待她明显冷淡了很多,她无数次梦中总会忆起,周龙山坠崖的那一刻。这件事若是让父亲知道,他一定不会饶过自己。

蓝循忽然道:“龙山有消息了!”

蓝芷云一阵心惊肉跳,想不到过去了这么久。父亲仍然在调查周龙山的下落,而且在此之前从未向自己表露过这一点,从此可以证明他对自己已经生出疑心,难道他当真已经查到了周龙山的死因,蓝芷云咽喉一阵干,双膝软,内心中提醒自己强行镇定,千万不要在父亲地面前路出马脚。瞬间内蓝芷云的内心已经恢复了镇定。表情从容道:“他在哪里?”

蓝循对自己的女儿再了解不过,他说出周龙山名字的同时已经在留意女儿的表情变化,自然捕捉到她目光中的那丝慌乱。蓝循道:“他现在身在胡国,已经成为拓跋烈的左膀右臂!”

蓝芷云惊声道:“他去了胡国?”心中因为周龙山仍然活在世上而恐慌,可是从父亲地口气中推测到他并不知道内情,旋即装出一幅怒不可遏的样子道:“此人竟然如此卑鄙,居然投靠胡人出卖我们汉人的利益!”

蓝循冷哼一声。目光宛如疾电般冷冷扫视了一眼女儿。看得蓝芷云心中一阵毛,却听蓝循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生过什么。我清楚周龙山地性子,他向来自视甚高,尤其在乎家门清誉,能让他舍弃一切投奔胡人,必然是他被人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蓝芷云颤声道:“我没有逼他!”

蓝循大声道:“你最好没有那样做,否则,纵使是我的女儿,我也不会给你面子!”

蓝芷云吓得俏脸煞白,连话也不敢说了。

蓝循坐回虎皮座椅之上舒了口气,悄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方才道:“刚才梁靖的使臣来了。”

蓝芷云愤然道:“他居然还敢来,抢了我们的壶阳关,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来多少便杀多少!”

蓝循冷冷道:“一个姑娘家,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这样下去我看谁敢娶你!”

蓝芷云听出父亲地语气已经有所缓和,轻声道:“爹爹,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蓝循道:“梁靖让人过来是为了提亲,代替他的孙子梁轩宇向你妹子芷霖提亲。”

蓝芷云怒道:“这厚颜无耻的老贼,怎么还能说出口?”

蓝循看到女儿如此激烈的态度,心中不禁暗暗叹气,自己的这几个子女,除了小女儿以外,其他都是性情冲动,这样下去,日后如何能够接受自己创下的大业?

蓝芷云对联姻之事深恶痛绝,当初如果不是强令她嫁给周龙山,她也不会将周龙山逼上绝路,她摇了摇头道:“爹爹,我早就听说那个梁轩宇是个好色之徒,你千万不能害了我的妹子。”

蓝循道:“梁靖老贼这次倒是表现地诚意十足,他送上地聘礼是壶阳关和涟水关,虽说壶阳关原本就是我们的,可是仔细想想也地确让人心动。”

“爹爹,你真的要答应?”

蓝循叹了口气道:“周龙山投奔胡国,带走了我们不少的军情机密,梁靖虽然卑鄙,其实力却不容置疑,以我们目前的处境,多一个盟友,要比多一个敌人好上许多。”

“那也没有必要和梁靖联盟。”

蓝循微笑道:“萧氏既然能和梁靖联盟对付我,我为何不能与梁靖联盟对付萧氏?”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芷霖的幸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蓝芷云眼圈都已经红了,她对这个妹子的确有着极深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