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武阳和朱四叔并肩站立于主舰的船头甲板之上,彼此的脸上都洋溢着激越的神情,楚裂天军队的内部发生了动乱,让他们获得了绝佳的战机,西风正紧,朱四叔抚须大笑道:“当真是天助我也!”
陈武阳微笑道:“应当是天佑大康!”
朱四叔呵呵笑道:“不错!天佑大康!”他朗声喝道:“出发!”
三十艘堆满硫磺火油的民船以十艘为一队列,在宽阔的江面上呈品字形向敌军水营大寨冲去。
楚裂天正在组织防守之时,却发现已经有不少的士兵趁着夜色开始逃走,这其中多半都是他在芙城之时,强行征召的士兵,那些士兵看到江面上一字排开的队伍,船火宛如夜空中的繁星,一个个心中早已打起了退堂鼓,加上听说蓝旗军和黄旗军已经率先撤退,哪里还有人愿意留下卖命。楚裂天大怒,挥刀将一名想要逃走的士兵拦腰斩于马下,怒吼道:“老子看你们哪个敢逃!”眼看他毫不留情的杀掉那名士兵,这对其他的士兵非但没有起到任何的震慑作用,反而让他们更加的惶恐,形势已经开始失去了控制。
三十艘装满火油硫磺的民船借着风势高速向对方冲去,在距离对方水营大寨还有三十丈的距离时,陈武阳高声吼叫道:“点火!”雄浑的声音在江面上扩展开来,三十艘火船燃烧着向敌营冲去。这些水寇全都经过严格的训练,在距离敌方水营还是十丈的时候,方才弃船离去。楚裂天一方虽然还有不少的人马。可是他们对于水上征战并不擅长,从粮草被烧开始。整个大军便处于混乱之中,这样的状况下只有不到二十艘船驶离水寨迎向对方,更多的船只仍然停泊在水寨之中。
“放箭!”楚裂天声嘶力竭地喝道,此时对方最前方的十艘火船已经冲入了他的水营。撞击在停泊在水营中的战船之上,强烈的冲撞引起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整个天地都陷入红彤彤的色彩之中。那些仍然留守在水营舰船上的士兵慌忙跳入水中,转瞬之间真个水营大寨都已经燃烧起来。伏原站在水营的一角默默眺望着前方战火连天的景象,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悲伤交织的复杂滋味,他高兴的是自己终于选择了正确的阵营,悲伤的是自己竟然亲手葬送了楚裂天的未来命运。耳边忽然响起一个低沉舒缓的声音:“老弟!咱们是时候离开了!”
伏原转身望去,却是乔装打扮的谢庸来到了自己的身边,还有一人他并不认识。
乃是谢庸的老友千面判官骆东来,这次谢庸之所以能够自如出入敌营,主要是骆东来一手高妙的易容术的帮助。伏原叹了一口气,慢慢点了点头,谢庸能够体会到他此刻的心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三人趁着混乱向正北方而去。陆志豪和邵通山离去不久,方虬和楚尚武便统领两旗兵马追赶上来,邵通山虽然屡战屡败,可是逃跑的本事却是一流,离开大营之后,他便考虑到楚裂天定然不会放过自己,一定会派人追来。所以下令手下刘朗率领一千人断后,其他加速逃离。方虬和楚尚武两人大军一到,那刘朗看到势头不妙,根本没有反抗便率领这一千人缴械投降,不过这样一来也多少拖延了他们追赶的节奏,方虬和楚尚武本想分出一支军队继续追赶。此时便发生了水营大寨被烧的事情。
他们回头望去,身后的天空已经完全笼罩在一片红彤彤的色彩之中。两人都知道不妙,慌忙率领军队向水营大寨的方向而去,这一来一回之中,又有不少的士兵悄悄逃离,方才来到半路之上,他们手下的士兵竟然逃走了一半之多。楚尚武关心父亲的安危一马当先冲在前方,就在水营大寨在望之时,斜刺里突然杀出一支队伍,为首一员竟是苏红袖。她冷冷道:“现在想要救人只怕太晚了!”
楚尚武看到拦住自己去路的竟然是一个女人,冷冷道:“让开,我从不跟女流之辈动手!”苏红袖点了点头,手中长枪猛然一抖,闪亮着逼人寒芒的雪亮枪尖宛如漫天花雨般向楚尚武兜头笼罩而去,楚尚武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女将出手如此狠辣果决。他单手挥动长刀,向苏红袖迎击而去,刀枪在空中撞击在一起,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鸣响,枪身在刀杆之上滑行了一段距离,一道耀眼夺目的彗尾在枪后拖出。双方咋合咋分,苏红袖也暗自惊叹,楚尚武臂力非凡,单凭一只手臂的力量就已经挡住了她双臂的攻击,却不知楚尚武此时也在暗暗叫苦,他因为托大而用单手招架,此刻手臂被震得麻木无比。
苏红袖身为女子虽然臂力逊色于楚尚武,可是她出枪变招的速度却是奇快,刀枪刚一分开,手中长枪便追风逐电般刺向楚尚武的咽喉,楚尚武不得不向后仰起,枪尖贴着他的鼻梁刺过,楚尚武惊出了一身冷汗。两人你来我往转瞬之间已经互递了十多招,苏红袖的主要目的乃是拖延楚尚武支援大营的脚步,楚尚武因为担心父亲的安危越战越是心急,他属于力量型的打法。体力下降极快,出招的速度也开始变得缓慢。反观苏红袖却始终如开始那般从容,以枪尖微微一错,将楚尚武全力挥出的一刀化解而去,手中枪一个反转宛如灵蛇般从另外一侧刺了出去。楚尚武再想闪避已经来不及了。惨叫一声,长枪从他的咽喉刺入,事关大局,苏红袖虽然欣赏他的本领,可是手下却不敢有丝毫的容情,枪尖贯通楚尚武的喉咙,然后迅速拔出,一道血箭顺着她拔枪的方向喷射而出。楚尚武不能置信的看着苏红袖,捂住喉咙,鲜血却仍然从他的手指缝隙之中源源不断的流淌出来。
楚尚武惨然一笑,一头从坐骑之上栽落下去。身后士兵看到主将被杀,哪里还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向四周逃去。方虬的白旗军位于后方,他感到战场之时正看到楚尚武被刺杀于马下的情景,不由得爆发出一声悲愤的怒吼。他纵马向苏红袖迎去。苏红袖早就听说过方虬此人,知道他和狄惊雷的交情不错,交手之前已经存留了几分情面,挥枪架住狄惊雷刺来的长矛道:“方虬,看在狄大哥的份上,我不杀你!”
方虬怒吼道:“谁杀谁还不好说呢!”长矛一错,双臂奋起神力将苏红袖手中长枪压了下去。
苏红袖从这一个回合已经看出方虬的力量还要在楚尚武之上。自己只怕也没有必胜的把握,长枪向下一沉,然后一个翻转压在方虬的矛尖之上,轻声道:“楚裂天已经死了,你难道还要执迷不悔吗?”苏红袖之所以这样说,目的是干扰方虬的心神。方虬不知是计。果然中了圈套,心中悲愤到了极点。怒吼道:“你杀了我义父,我今日定然要杀你为他报仇!”他双臂用力将苏红袖下压的长枪震起,手中长矛化出漫天矛影,想苏红袖全力刺去。苏红袖和他对了几招,秀眉微蹙,似乎已经难以抵挡方虬疾风暴雨般的攻势,调转马头向远处逃去。方虬大吼道:“哪里逃!”他此刻已经杀红了眼,根本顾不上多想,拍马向苏红袖狂追而去,苏红袖越跑越慢,方虬的马头即将追上苏红袖的马尾之时,方虬一矛刺向苏红袖的后心。苏红袖看都不看来矛的方向,身躯向左一侧,矛头贴着她的右肩刺出,于此同时苏红袖柳腰一拧,一个回马枪刺向后方。方虬慌忙向后仰起,却想不到苏红袖这一枪的目标是他的坐骑,枪尖刺入方虬坐骑的左目,直贯入脑,那马儿一声悲鸣前蹄一软扑倒在地上,方虬失去平衡,跌在地上。
方虬面如死灰,想不到自己英武一世,最终竟然败在一个女人手下,他闭上双目,黯然道:“杀了我吧!”身后黄旗军的将士看到主将被擒,一个个不顾一切的向前冲来,试图救出主将。苏红袖厉声道:“想要他活命的全都给我退下!”[续:]那帮黄旗军的将士都是和方虬风风雨雨多年来一起走过,他们怎能忍心看到方虬被杀,不得不停下脚步。方虬怒吼道:“混账东西,平日里我是怎么教你们的,冲上来啊”
他转身试图扑向苏红袖的枪尖,想要以身殉职,苏红袖早已猜到他的想法,长枪微微一侧,用枪尖狠狠击打在方虬的颈侧,将方虬打得昏迷过去,冷冷道:“把他捆起来,回头再来处置!”
楚裂天挥动长刀左冲右突,在战场之中亡命拼杀,只有在此时方才显出他的些许英雄气概,可是身边的将士已经越来越少,一旦士气没有了,战斗力便会急剧下降。楚裂天一刀将一名敌兵批翻在地,环视周围,几百名正在进逼的全都是敌方士兵,一时间悲从心来,想不到自己赖以骄傲的五万大军竟然在顷刻之间就土崩瓦解。周围士兵同声喝道:“弃械投降!保你活命!”
楚裂天咬了咬下唇,猛然将长刀顿入脚下土壤之中,怒视前方,嘶声吼叫道:“老子一生偏偏不知道何谓投降二字!”陈武阳和朱四叔也已经来到了战圈之中,陈武阳大声道:“楚裂天,你若是迷途知返,我可保全你的性命”楚裂天大笑着打断了陈武阳的话:“让老子给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当手下吗?去死!”
他擎起长刀,大踏步向陈武阳冲去,四名士兵向前迎来,试图阻挡住楚裂天的脚步,楚裂天长刀横扫,竟然将四名士兵的头颅齐刷刷砍了下来,血雨喷洒在他的身上,楚裂天的魁伟身影更显凶悍。陈武阳正想挥刀应战,却听到朱四叔冷冷道:“放箭!”早已严阵以待的五十名弓手松开弓弦,一支支箭簇向楚裂天射去。楚裂天虽然勇猛,却无法抵挡住这宛如飞蝗般的箭雨,他身中数箭仍然坚持前冲几步,距离陈武阳不到一丈之时,力气终于完全用尽,魁伟的身躯轰然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