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虬虽然为人冲动可是并不愚鲁,这件事显然是一个圈套,刚刚有人送信,这边陆志豪便赶来了,其中定然有诈,他强压心头怒气道:“这件事肯定有人故设圈套……”
陆志豪冷笑道:“你是说我在故意诬陷你吗?”
此时一名武士来到他的身边,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陆志豪得意洋洋道:“那老头儿已经被抓住了,咱们去大帅面前说!”
方虬怒视陆志豪道:“去便去,我难道怕你不成?”
楚裂天万万没有想到这种时候又出现了这样的突然状况,心情实则是郁闷到了极点,他从陆志豪手中接过狄惊雷写给方虬的那封信,仔仔细细看完了,扔在方虬面前,低声道:“你有什么话说?”
方虬道:“我根本没有做过对不起义父的事情!”
陆志豪一旁道:“书信上写得清清楚楚,你和敌人一直在悄悄往来,而且意图谋害大帅以此换取荣华富贵!”
方虬忍无可忍怒吼道:“你放屁!”
闻讯赶来的邵通山和伏原彼此对望了一眼,两人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的意思。
楚裂天道:“通山怎么看?”
邵通山道:“不是说已经抓住了送信的那个老头,问问便知道了!”
伏原也点了点头。
楚裂天让人将那名老者传上来,那老头儿站在那里面无惧色。
楚裂天大声道:“这封信究竟是谁让你送来的?”
那老者道:“我只是受了别人的银子,所以才过来送信,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楚裂天怒道:“混账东西,到现在还敢嘴硬!来人!”
伏原向前走了两步道:“大帅,我看这老头儿未必说谎。”他走到那老者面前。微笑道:“老丈。那人究竟给了你多少银子?”
老者伸出五根手指在伏原的面前晃了晃。
伏原道:“你只要原原本本将事情的经过说出来,我可以给你五十两银子如何?”
那老者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道:“给我这封信地人我真不认得。我就住在军营以西地刘家村,你们打听一下便会知道我没有撒谎。”
伏原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且信你,你出去吧!”
那老者走出营帐。
陆志豪愕然道:“你居然让他走?”
伏原道:“这封信显然是假的!”
陆志豪冷笑道:“谁不知道你一直都和方虬交好,你自然护着他!”
伏原道:“若是论到感情,和方虬感情最深的应当是大帅,他是方虬地义父,还用得上我来袒护吗?”他这句话说得极其巧妙。即反驳了陆志豪的这句话又提醒楚裂天他和方虬之间的父子之情。
楚裂天严峻的神情果然一缓。低声道:“伏原,你怎么认定这封信是假的?”
伏原道:“方虬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又怎会和敌人书信来往。暗通款曲?”
此言一出。连陆志豪也是猛然醒悟,他嘴上却仍然坚持道:“他虽然不认字。可是他部下之中认字的大有人在,我闯入他营帐之时,正看到他地手下念给他听呢!”
伏原笑道:“陆将军地消息果然灵通,人家这边送信,你这边就得到讯息,而且第一时间冲入营帐之时,方虬连信都没有看完,这件事是不是有些太过巧合了?”
“呃……”陆志豪一时语塞,他之所以会第一时间闯入方虬的营帐,都是因为收到了别人地密报,他对方虬一直怀恨在心,所以并没有想得太多,此时经伏原一说,方才稍稍冷静下来。
方虬怒道:“陆志豪,是不是你诬陷我?”
陆志豪怒道:“我何时诬陷过你?”
伏原道:“我看这件事未必是陆将军做地!”他从地上拾起那封信:“想查出到底是谁做地,只需对照一下笔迹,自然能够查出是不是咱们的内部出了问题!”
“算了!我看这件事十有**是敌人故意想在我们地内部制造混乱!”楚裂天站起身来到方虬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方虬,这件事咱们就这么算了,不要追究下去好不好?”
方虬心中虽然委屈,可是既然楚裂天开口,他不得不点答应。
陆志豪闹了一场发现这件事漏洞百出,也觉着有些自讨没趣,灰溜溜离开了营帐。
伏原想要离去的时候,却被楚裂天留了下来,楚裂天将所有人都屏退之后,低声向伏原道:“军师,以你看,这封信究竟是什么人写的?”
伏原叹了口气道:“我看不出来!”
楚裂天抿起嘴唇,低声道:“你自然看得出来,这军中上上下下,几乎所有将领的字体你都认得。”
伏原道:“属下的确不认得!”
楚裂天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我近日得到消息,原来军中一直有人在背着我和楚王梁靖联系,所以我便留心查了查,也收集了不少他的信函,你帮我看看,这两封信是不是一个人写的?”
伏原接过楚裂天手中的信函,一看就知道上面是邵通山的字体,其实方虬那封信是伏原所写,他擅长临摹他人笔迹,这个本事却从未声张过,所以在关键时刻能够派上用场,他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要对付方虬,而是在让人送信之时,将这件事第一时间透露给和方虬素有仇隙的陆志豪,将陆志豪引入瓮中,至于邵通山和梁靖联系,并不是什么秘密,楚裂天为人多疑,早已开始注意邵通山……伏原通过深思熟虑之后。方才决定模仿邵通山的笔迹。
伏原装出无比仔细的样子,看了许久,方才点了点头道:“不错。是一个人写的!”
楚裂天叹了口气道:“其实不用你说我也看得出来,方虬对我忠心耿耿,绝不可能做出背叛我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想要诬陷他。”
伏原故意道:“可是我实在想不透,他们这样做地好处!”
楚裂天冷笑道:“他当我是傻子,今日在大帐之中居然劝我尽快渡江,不是等于让我去送死吗?”
伏原知道楚裂天一旦生起疑心。便不会轻易消除。所以乐得旁观,装出表情沉重地样子道:“大帅。也许这件事还需要好好斟酌……”
楚裂天道:“你今日有句话没说错。我们或许真的应当考虑撤军了。”
“大帅!”伏原忽然感到一阵惭愧。毕竟他追随楚裂天多年,如今亲眼看到他的败落。心中地那份感触实在难以形容。
伏原道:“大帅,要走咱们还是尽快走,晚了只怕就来不及了……”
楚裂天看了看伏原,他并没有想到伏原这句话后的含义,叹了口气道:“现在形势未明,我想等等再说!”虚无我几日没有见到楚王梁靖,却发现他突然老了许多,梁靖看到虚无我,不禁叹了口气道:“你总算肯来见我了。”
虚无我道:“我听说轩宇落难,不知这件事可否属实?”
梁靖黯然点了点头:“我正想问你,我是应当退兵,还是应当继续西进?”
虚无我颇感同情的看了看梁靖:“我不是你,我无法替你做出决断!”
梁靖叹了口气道:“我只有这一个孙子,可以说我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虚无我道:“大王已经准备退兵了!”
梁靖道:“我好像没有选择了。”
虚无我道:“希望你的这番苦心没有白费!”在他看来梁轩宇根本就是一个扶不起来的废物,梁靖这次西进地计划因为这样一个废物而流产,足以看出梁靖绝无成就霸业地气魄,他暗自嗟叹之余,又转而想到了自己,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地身上,也许他会做出和梁靖一样地选择。
梁靖道:“我只想轩宇平安,若是龙渊胆敢对他下手,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血洗巴蜀!”
“龙渊不是傻子,自然懂得权衡利弊,他绝不敢对轩宇下手。”
梁靖地脸上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镇定,梁轩宇是他这一生中最珍视地人,若是出了任何差错,只怕他都将无法承受。梁靖道:“一开始就是我错了,我一心想让他多多历练,以便日后能够继承我的基业,可是现在看来,却是我一手将他送入了火坑。”
虚无我道:“我们的年纪都大了,这两年我也开始渐渐明白,儿女各自有儿女的造化,咱们这些老骨头又何必去强求呢?”
梁靖点了点头,他并不知虚无我这句话乃是有感而发,心中想着孙子的事情,没有一刻能够感到轻松。
虚无我旁敲侧击道:“楚裂天那里你打算怎么做?”
梁靖道:“轩宇在他们手中,他们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要挟我放弃,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言语中流露出颇多无奈,哪里还有半分王者的气概。
虚无我暗自感叹,同时又由衷的感到一阵欣喜,自从孙女儿虚慧妍来到南郡探望他,了解她和龙渊之间的感情之后,他心中的天枰已经悄然偏向龙渊一方,如果有机会成为忠臣,没有人愿意成为一个为天下人所唾弃的奸臣贼子,更何况这位君主还是他的未来孙女婿。
石人峡两侧的山岩历经烈火烧灼,早已变得乌黑。一夜风雨非但没有将峡谷中的乌黑痕迹洗去。反而显得更加醒目,地上满是乌黑深沉地泥水,这样地色彩充满了阴郁和血腥。其中混杂了无数战士的鲜血。
狄惊雷和秦晖并肩站立在石人峡口,率领手下的战士如同一道钢铁城墙,横亘于峡口之中,他们地脸上充满了不可战胜的神情。
三万名吐蕃大军在石人峡外的平原之上排开方阵,主帅拉占,副帅察尔干,分别守护在可汗代代的左右。代代也是一身金色盔甲。头顶雉鸡翎随风招展,额头上却早已渗出了汗水。自从他登上汗位以来。这样盔甲鲜明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现在方才发现自己对战场的生疏,马儿能够负担起他的重量。他却几乎要承受不起盔甲地重量。
拉占和察尔干都看出了代代地痛苦,察尔干低声道:“大汗,咱们何时进攻?”
代代大声道:“谁愿出战?”这句话说出之后竟然无人应声,代代有些愤怒的向左右望去,拉占和察尔干也是恼怒到了极点,这种时候手下将领竟然没有人挺身而出,难道要他们两个主将出战吗?
代代大吼道:“谁愿出战?”
仍然没有人回应,拉占尴尬到了极点,正要指定手下将领出战之时,忽听远处传来一个炸雷般地声音道:“扎霍愿意出战!”
一个铁塔般地大汉分开周围士兵,从吐蕃人地阵营之中走出。
代代大喜,他认得这名大汉乃是素有吐蕃第一大力士的扎霍,在军中是一个千夫长,代代重重点了点头道:“好汉子!扎霍,你若是能将这石人峡给我攻下来,我便擢升你为万夫长!”
扎霍大踏步来到代代面前跪倒,大声道:“多谢大汗!”
代代取下自己镶满宝石地金盔,大声道:“拿酒来!”
身后武士慌忙拿着酒囊走了出来,在金盔之中倒满酒水,代代充满**道:“这盔中的美酒为我们吐蕃的勇士壮行。”事实上他有些不堪头盔的重负。
扎霍双手捧起盛满美酒的金盔,仰首饮下,他将空了的头盔恭恭敬敬还了回去,振臂大吼道:“今日必破石人峡,为我吐蕃扬威!”他的吼声虽然响亮,可是应和者寥寥,毕竟这两日残酷的战斗已经磨去了吐蕃士兵的锐气,对手的强横已经让多数吐蕃人心中产生了怯意。
拉占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却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悲哀,想尽一切办法,始终无法攻破石人峡,到最后还是要采取强攻的方法,自己不能不承认失败,然而这样的挫折却让他心有不甘。
进攻的号角声终于响起,扎霍率领两千名吐蕃勇士,身穿厚重皮甲,一步步向石人峡口逼去。
狄惊雷的大手紧紧握住剑柄,秦晖微笑道:“狄兄不必心急,这次的战斗要由我来打了!”
狄惊雷道:“击败吐蕃人一次,他们的士气便会低落一分!”
秦晖道:“对付这帮愚蠢的家伙,只有鲜血才能让他们退缩!”他大声吼叫道:“箭形阵!”
所有士兵迅速排列到应有的位置,狭窄的石人峡内形成了一个箭头形状的阵型,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摆出攻击的阵型。
秦晖位列于阵型的最前方,宛如利剑般锐利的目光投射到前方,直射在扎霍的面庞之上。
扎霍的目光与秦晖在虚空中相遇,他瞬间感觉到对方超强的信心和杀气,脚步不由得放缓。
秦晖藏在身后的右手猛然抽出,一杆亮银色的长枪宛如惊鸿般划破阴郁的天空,他的脚步开始移动,步伐在前冲之中开始不断的加速。扎霍爆发出一声震撼人心的怒吼,他挥动狼牙棒向秦晖迎击而去。
两人的距离在一步步拉近,十丈、五丈、三丈……
秦晖手中的长枪追风逐电般刺出,高速前进的矛尖在和空气高速的摩擦之中温度急剧升高,矛尖热的发亮,亮的刺眼。
扎霍抡起狼牙棒向长枪的矛尖挥去,狼牙棒卷起狂涛骇浪,想要吞噬那一点杀人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