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午,龙渊独自来到北漠居,忽速台早已来到这里等候,龙渊微笑道:“忽速台兄来的好早!”
忽速台笑道:“你们汉人常说一诺千金,我们胡人从小便是这样做的!”
龙渊哈哈大笑,点了点头道:“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今日下午他们便会派人前往牧场接收清点货物。”
忽速台大喜过望,感激不尽道:“多谢孟兄弟帮忙。”
那老者已经准备好了酒菜,忽速台邀请龙渊入座。
龙渊道:“喝酒就免了吧,回头他们就会前往你的牧场,晚了只怕不好。”
忽速台连连点头,两人匆匆填饱了肚子,忽速台邀请龙渊一道前往宣城外五里的临时牧场。
进入牧场的栅栏之中,却见里面的围栏内圈养着几百头壮硕俊伟的马儿,龙渊不禁赞道:“果然都是骏马良驹!”
忽速台笑道:“胡地虽然严寒,可是水草肥美,马儿长于奔跑,所以我们胡人的骑兵是天下间最厉害的。”
龙渊点了点头,心中却暗忖道:“中原四分五裂,胡人若是择机南下,单单是他们的骑兵便难以对付。”想到这里,不禁生出一阵忧虑。
忽速台和龙渊翻身下马,在牧场之中一边行走一边向他介绍着沿途的情景,龙渊正听得津津有味之时。忽然听到远方传来一声怒叱:“混账东西,瞎了眼了?草料居然能够弄混!”随即响起一阵噼啪作响地皮鞭之声。
龙渊举目望去,却见一位身穿皮袍的男子被人推倒在地,两名身材壮硕魁梧的胡人挥动手中皮鞭向他身上狠命抽打。
忽速台大声道:“做什么?看不到我有客人?”
那两名胡人大汉慌忙停住,向忽速台和龙渊行礼。
忽速台叹了口气道:“这帮混账东西,只要我不在便胡作非为。”
刚才挨打的那名男子乃是一个奴隶,他慢吞吞从地上爬了起来,抹干唇角的鲜血,缓缓抬起头来。目光中流露出迷惘淡漠的光芒。
龙渊却微微一怔,这男子看起来竟有几分熟悉。他走上前去,叫住那男子道:“你站住!”
那男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龙渊在他的面孔上审视良久忽然想起,此人正是在东都所救起的耶律锋,当初完颜兀赤被杀之后,只有他侥幸逃脱,被龙渊救起。将他安置在破庙之中,后来耶律锋伤好之后便不辞而别,想不到竟然漂泊沦落到了这里。
忽速台看到龙渊如此神情,心中已经猜到龙渊或许认得这名奴隶,来到龙渊身边道:“此人是我从塔尔克城卖下的奴隶,只可惜买来之后便是不停生病,终日又不肯说话,我怀疑他或许就是一个哑巴,怎么?孟兄弟认得他?”
龙渊点了点头道:“认得,他是我一位故友地仆人。却不知怎么会变成了这副样子。”
此时宣城派来接管马匹的将士已经到来,忽速台又向龙渊致谢。
龙渊笑道:“你先去忙正经事,我自个在这里转转。”
忽速台走后,龙渊又来到耶律锋身前低声道:“耶律锋!”
耶律锋听到龙渊张口便叫出了自己地名字,不觉微微一怔,双目怔怔看着龙渊,虽然上次在东都是龙渊将他救起,可是他并未和龙渊直接相见。所以并不认得龙渊。
龙渊道:“上次你在东都遇难,我让秦晖安置在破庙之中,想不到你竟然流落到了这里,说起来咱们也算得上有缘。”
耶律锋一双虎目顿时红了起来,他咬了咬下唇。一言不发的向马栏走去。
望着耶律锋憔悴的身影。龙渊的双目中流露出一丝惋惜之色。
忽速台离去后很快便返回龙渊的身边,笑逐颜开道:“真是多亏了孟兄弟。事情已经完全解决了。”
龙渊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忽速台兄有要事在身,做朋友的自当帮你解决这些小麻烦。”
忽速台心中清楚,这可不是小麻烦的问题,龙渊能够轻轻松松帮助自己解决这件事,足以证明他和宣城唐瀚之间地关系非同寻常,忽速台道:“孟兄弟,我今日就要前往乌库苏城,那边的事情需要尽快解决。”
龙渊道:“忽速台兄办正事要紧,你我只有相见之日。”
忽速台点了点头,他低声道:“孟兄弟,我有个不请之请!”
龙渊笑道:“忽速台兄有话便说,你我如此投缘,只要我能够做到一定尽力相帮!”
忽速台笑道:“你自然做得到!我想和孟兄弟结为安答,不知孟兄弟可愿意?”
对忽速台的直爽热情,龙渊也是颇为欣赏,他点了点头道:“我正有此意!”
忽速台激动地挽住龙渊的手臂,他取了马奶酒,和龙渊来到牧场最高处草丘之上跪下,抽出匕首,将掌心割破,殷红色的鲜血滴落在酒碗之中,龙渊也学着他的样子割破手掌,将鲜血滴在酒中。
忽速台今年二十八岁比龙渊大上许多,他端起马奶酒先喝了一般,然后递给龙渊,龙渊将剩下的酒一口饮尽,将酒碗抛在一边,大声道:“大哥!”
忽速台激动地连连点头:“兄弟,长生天在上,我忽速台日后无论富贵贫贱,都会将你视为手足,决不会做出辜负背弃兄弟的任何事情。”
龙渊道:“从今日起我决不会做对不起大哥地事情。和大哥同甘苦共患难!”
忽速台拍了拍龙渊的肩膀道:“好兄弟!今日大哥有事在身,不能陪你好好饮酒了,等日后咱们再见面地时候,我一定陪着你好好痛饮一番,不醉不归!”
他解下腰间皮革包裹的弯刀道:“这柄刀是我从波斯商人手中购得,此刀送给兄弟防身!”
龙渊接刀在手,只觉入手极其沉重,抽出一小截刀身,却见刀身布满鱼鳞状的花纹。刀背指许宽度,刀刃却是极薄。
龙渊也解下腰间悬挂的玉佩送给忽速台道:“这块玉佩送给大哥。愿大哥日后凡事一帆风顺!”
忽速台看到龙渊送给他的这块玉佩,乃是一块价值连城的暖玉,触手温润,上面雕刻着一条盘旋飞舞的长龙,他眼光非同寻常,一看就知道玉佩地珍贵,不过胡人和汉人性情不同。既然是别人赠送地东西便唯有接受,否则便会让人感觉到不敬,忽速台小心收好玉佩,握住龙渊地手臂道:“兄弟,我要走了!”
龙渊点了点头道:“大哥一路顺风!”
忽速台又道:“无论我走到哪里,心总是和兄弟连在一起。”
龙渊激动地点了点头,两人一起来到牧场之中,牧场内的马匹已经全部清点交易完毕,忽速台的手下短时间内已经将行装收拾好。
龙渊看到远处正在将行李搬上马车的耶律锋,心中忽然一动。
还没等他开口。忽速台已经从他地眼光中觉察到了他内心所想,微笑道:“那名奴隶我便送给兄弟了,可惜是个哑巴,想来也没有什么用处。”
“多谢大哥了!”
忽速台心系家中地事情,准备好之后,便带领手下人离开了牧场,龙渊一直将他送到牧场大门之外,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地天际。方才叹了一口气。
转身望向身后,耶律锋木然站在那里,好像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龙渊道:“耶律锋,你当真病得连过去的任何事都记不起来了?”
耶律锋没有说话,双手搓着袍角。
龙渊看到他如此模样。叹了口气。将怀中所带的金子都掏了出来,递给耶律锋道:“你自由了。拿着这些金子走吧!”他翻身上马,却发现耶律锋拿着金子向他走了过来。
龙渊好奇道:“你为何还要跟着我?”
耶律锋终于开口道:“我不知自己该去哪里?”
龙渊道:“你是女真人,可以返回故乡!”
耶律锋双目微红道:“我家人全都被大汗杀了……”他从东都离去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返回了女真,可是当他回去之后,方才发现因为完颜兀赤被杀,大汗迁怒于他们这些随行护卫,将所有护卫的家人全部杀死。
龙渊倒吸一口冷气,想不到因为完颜兀赤之死让耶律锋遭受了如此大难,他有些同情的看着耶律锋。
耶律锋道:“我的命是你的,除了跟着你,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他将金子交还到龙渊的手中,眼中的眼神如此孤独如此空寂。
龙渊点了点头,他返回到牧场之中为耶律锋买了一匹马,让他跟着自己一起返回宣城。
回到天星居,苏红袖和陈武阳看到龙渊突然带来了一位胡人都是微微一怔,龙渊将耶律锋交给宗霆汉,让他带着耶律锋去好好洗个澡,顺便买身衣服换上。
耶律锋走后,龙渊方才将他地来历向苏红袖和陈武阳说明。
苏红袖感叹道:“想不到他的身世竟然如此可怜。”
陈武阳道:“看来耶律锋和三弟当真有缘,先后两次都被你救起。”
龙渊笑道:“我看他是受了刺激,所以甘心留在忽速台手下当奴隶,否则以他的武功,那些寻常的胡人岂会是他的对手?”
晚上,龙渊在天星居定了一座酒席,和苏红袖、陈武阳、宗霆汉、陈化一起为耶律锋洗尘,也算是为他加入己方阵营举行的一个小小的欢迎仪式。
耶律锋还是沉默依旧,不过他对待龙渊十分的谦恭,他酒量也好地惊人,但凡敬酒来者不拒,宗霆汉、陈化两人向来自诩海量,很快便发现这位新加入的同伴酒量要在他们二人之上。
龙渊将忽速台送给自己的那柄弯刀拿给众人欣赏,苏红袖还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弯刀,将弯刀整个抽了出来:“这柄刀好沉重!”
陈武阳他们也是初次见到,宗霆汉道:“这柄刀形状有些像胡人的马刀,可是又有些不像。”
陈武阳道:“马刀要比它细窄,而且长度好像也要长一些。”
陈化道:“看这弯刀地模样毫无光泽,应当是装饰物!”他抚摸着弯刀光滑地象牙手柄道。
久未说话的耶律锋道:“这是一柄乌兹刀,是用天竺特产地乌兹钢铸造而成,刀身布满各种花纹,如行云似流水,美妙异常!”
众人听到他这样说同时举目望去,果然如此。
耶律锋道:“这种花纹是在铸造之中形成的,他们的锻造方式极其神秘,从花纹来看,这柄刀脉络宛如丝绸织纹,光泽夺目,应当是波斯出产的熔冶花纹钢刃,其横行脉络有数十层云梯形,这种花纹又成为魔纹,能够使刀刃形成肉眼无法分辨的锯齿,使得刀刃更加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