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红袖愕然望向龙渊,龙渊目光中充满矛盾之情,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出手阻止苏红袖杀死左诗诗,低声道:“解药还在她手里……”他却清楚这个理由何其无力何其苍白。
左诗诗推开铁中豪的身躯,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她脸上被铁中豪咬得鲜血直流,形容恐怖到了极点,双目盯住龙渊道:“你……你才是……”
龙渊忽然不敢面对左诗诗凄楚幽怨的眼神,情不自禁向后退了一步道:“交出解药,我保证不会为难你……”
左诗诗呵呵长笑,目光逐一从众人的脸上扫过,凄声道:“为难我?你们哪一个单打独斗能够奈何了我?”她怒视慕容深道:“慕容深,我当你是兄弟,是知己,你是怎样回报我?”
慕容深内心中涌起一股莫名地惭愧,他目光不敢直视左诗诗,垂下头去,低声道:“我对不起你!”
左诗诗的目光又落在苏红袖身上:“苏红袖,这世上我原本最恨的人就是你,可是现在我心中却已经不像昔日那般恨你,是你让我变成了女儿之身,却是你让我找到了真实的自己……”
苏红袖此时的心情实则是复杂到了极点,想不到左驰当真转变了性子。
左诗诗的双目充满深情的望向龙渊:“孟惊雷,我从未像今日这般对一个人用情如此之深,我可以为你放下仇恨,我可以为你甘心负上众叛亲离之罪,我甚至甘愿为你牺牲掉这条性命。而你……却连同他们一起来害我……”两颗晶莹的泪水顺着她流满鲜血的俏脸缓缓滑下。
龙渊不忍再看,缓缓垂下头去,低声道:“对不起,你的这份情意。我承受不起!”
左诗诗呵呵笑道:“我要你因为这句话而后悔终生!”
她向后退了一步,铁中豪也是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循着声音试图向她发动攻击,却被左诗诗轻轻避开,她从地上捡起长剑,指向龙渊道:“我要和你做个了断!”
苏红袖拉住龙渊地手臂,龙渊用力咬了咬下唇,终于甩开苏红袖的纤手,慢慢向左诗诗走去。
左诗诗厉声尖叫道:“抽出你的刀!”
龙渊下定决心,锵然将长刀抽出。左诗诗怒叱一声,挥动长剑向龙渊的咽喉刺去。
与此同时陈化和宗霆汉扬起手中暗藏地机弩射向左诗诗,左诗诗手中长剑来回拍击。将高速射来的弩箭拍到一旁。
龙渊手中长刀试图格住她的长剑,刀剑相交,发出刺耳的鸣响,刀剑相交之处断裂成为两半,左诗诗前冲的势头竟然丝毫不减,胸膛径直撞向龙渊手中的半截断刀。
龙渊收刀不及,断刀已经戳入左诗诗的胸膛之中,左诗诗惨笑一声,抓住龙渊的手腕,将刀刃又向自己的身体戳入几分。
龙渊的瞳孔骤然缩小而后又迅速扩大。左诗诗地娇躯在他的面前剧烈颤抖着,宛如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百合花,龙渊顾不上考虑太多,一把将左诗诗地娇躯抱入怀中,左诗诗胸口的鲜血迅速将两人的衣衫染红。
左诗诗凝望龙渊的眼神中没有任何的恨意。她颤声道:“若然……我从一开始便是女子……你……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龙渊的双目湿润了,他抿起双唇,终于点了点头。
左诗诗苍白的俏脸之上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她无力道:“死在你手中……我……无怨无悔……”
龙渊悲吼道:“为什么?”
左诗诗扯下随身的一个玉瓶,塞入龙渊的手中。她地声音突然微弱了下来:“我要你……记住……我……一生一世……”躺在龙渊怀中的娇躯渐渐变得僵硬。龙渊看着左诗诗失去神采的面庞,突然感觉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他仰起头,爆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狂吼。
身后响起苏红袖悲不自胜地哭泣声,却是铁中豪也已经不行了,铁中豪粗大的喉结剧烈抖动着:“我……我……错了……”说完这句话,他的生命便已经脱离了他魁梧的躯体,没有人知道他临死前说出这句话的真正意义,可是从他脸上地笑容来看,亲眼看到左驰身死,他也算是了无遗憾。
门外喊杀声变得越来越近。
陈武阳向宗霆汉和陈化使了一个眼色,三人换上火箭,将甘露庙点燃,这里早已经过他们地预先布置,火势已经点燃,便迅速蔓延开来,整个甘露庙瞬间落入一片火海之中。
慕容深虽然知道外面是袁九生带来的援军,可是心中也明白,这个时候走出去,难保袁九生不会对自己下手,还是跟随龙渊等人退出去再说。
苏红袖忍住伤心,来到龙渊面前,看到龙渊仍然抱着左诗诗地尸体失魂落魄的站着,她轻轻牵了牵龙渊的衣角,柔声道:“咱们该走了……”
龙渊这才回过身来,抱起左诗诗的躯体慢慢走向甘露庙的大殿,将她小心的放下。
龙渊离开大殿,忍不住回头望去,却见左诗诗的身影已经被熊熊的火焰所吞没,刀割般的疼痛让龙渊紧紧闭上了双目,耳边响起轰隆隆的崩塌之声,大殿在火光中轰然倒塌。
“走吧!”苏红袖紧紧握住龙渊的手臂。
在漆黑的地道之中蜿蜒前行,约莫行进五里多地的距离,宗霆汉举起火把四处看了看道:“就是这里了!”
陈武阳向慕容深道:“慕容将军,你从这里爬上去,便可以进入一所民宅,顺利离开袁九生的包围圈。”
慕容深看了看前方向上的梯道。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我和各位便就此告辞了!”
龙渊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向慕容深拱手道:“慕容将军要多加小心,左驰死后。袁九生对付地下一个人可能就是你。”
慕容深淡然笑道:“凭他,只怕还没有那样的本事。”
陈武阳道:“你爬上去便会在柴房内见到袁沁兰,这两日我们并未委屈了袁姑娘,得罪的地方,还望慕容将军代我们向她致歉!”
慕容深点了点头,他揭下面具送到龙渊手中,意味深长道:“孟兄,相信我们还会有相见之日。”
龙渊道:“军粮之事,我会尽早让人送来。”
慕容深微笑道:“若是孟兄可以做到,我慕容深一样会信守承诺!”他转身向上爬去。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之后。众人继续前行,慕容深打开了前方地机关,然后将通道重新封闭。这条密道并未完全暴露,日后仍然可以派作用场。
慕容深推开头顶的木板,爬上去,已经处于一间民宅之中,他拍了拍身上的浮土,重新将一切恢复原样,他来到柴房内。
果然听到茅草之中传来轻微的呻吟之声,慕容深扒开茅草,看到袁沁兰被反剪双手捆绑着,躺在那里。
他掏出匕首将缚在袁沁兰手脚上的绳索解开。袁沁兰得了自由,看到慕容深微笑的面庞,一时间悲从心来,扑入慕容深的怀中呜呜哭泣起来。
慕容深轻抚伊人香肩,柔声劝慰道:“别怕。没事了,有我在你身边,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到你!”
袁沁兰用力点了点头,芳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宽慰和安稳。
在地下密道之中摸索了两个多时辰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城外的出口。出口处乃是一座废弃的砖窑。从砖窑内爬出来,一个个全都是灰头土脸。
谢庸和骆东来早已在这里等待。看到众人地神情,谢庸便已经明白铁中豪终于还是没有能够成功挽救出来。
众人在草棚之中迅速换了装扮,然后一刻不停的策马向正北行去。
清晨的晓风飘来些许地凉意,已经吐绿的树叶上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清风一吹,便点点滴滴飘落下来,太阳还没有升起,天空微带着苍白的颜色,龙渊静静站在绿柳庄前的小河旁,呼吸着清冷的空气,脸色苍白而忧伤。
苏红袖悄悄来到他的身后,看着龙渊挺立在晨曦中的身影,芳心中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忧伤,她从身后拥住龙渊的身躯,用自己地温情无声温暖着龙渊冰冷而低落的内心。
龙渊轻轻抚摸着苏红袖的柔荑,低声道:“她怎样了?”
苏红袖小声道:“玉瓶之中的确是解药,慧妍服下之后,情况已经稳定了,我想她休息一会儿就会醒来。”
龙渊低声道:“辛苦你了。”
苏红袖牵着龙渊的手在河边草地之上坐下,她充满怜惜地看着龙渊的面庞,柔声道:“你若是不开心便说出来,至少我可以帮你分担。”
龙渊叹了口气:“她若是刺我一剑,我心里还会好受一些……”
苏红袖自然明白,龙渊口中的她指的是左诗诗。
龙渊的目光充满了内疚:“我忽然发现从一开始,便是我在对不起她,她地一切,全都是拜我所赐。”
苏红袖搂住龙渊,让他地面孔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上,轻轻抚摸着他地鬓发:“你无须自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和你无关。”
龙渊在苏红袖的怀中用力摇了摇头,然后抱紧了她的身子,长久的沉默了下去,直到苏红袖感觉到她的衣裙已经被热泪沾湿。
龙渊返回绿柳庄的时候,形容已经恢复了过去的平静,他来到虚慧妍休息的茅舍前,徐世维轻轻走了过来,小声道:“公子,小姐还在熟睡,仍然没有醒来呢!”
龙渊点了点头,此时看到谢庸在远处大树下站着,他向苏红袖道:“红袖,你先去看看慧妍,我和谢先生说两句话。”
一夜之间,谢庸的鬓角增添了许多华发,铁中豪的死对他不啻是一个深重的打击。
看到龙渊走来,谢庸低声道:“老夫参见公子!这次的事情全都因为老夫所引起,还望公子恕罪。”
龙渊叹了口气道:“此次的事情已经过去,我不想再提!”
谢庸黯然道:“公子不提,可是老夫却不能不提,这件事我愧对公子,也对不起故主……”
龙渊敏锐地从谢庸的话中觉察到了什么,低声道:“谢先生无须自责!”
谢庸郑重道:“老夫这两日仔细考虑过,就算公子原谅我,老夫也没有颜面继续在公子的身边呆下去,我想和骆东来趁着手脚还能移动的时候,到处走一走转一转,聊以打发剩下的年月,还望公子答应。”
龙渊明白谢庸此时的心理,他不仅仅是出于对自己的负疚,更是因为铁中豪的死对他打击太大,若是留在自己身边帮助自己反而会加重他的负疚感,龙渊垂下双目,仔细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道:“谢先生既然主意已定,我也不好强留,不过,谢先生要记住一件事,无论你走到哪里,回龙沟都永远是你的家!”
谢庸的双目不由得湿润起来,他胡须轻动,忽然屈下双膝跪在龙渊的面前:“多谢公子成全!”
龙渊慌忙上前扶住他的双臂道:“谢先生,这如何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