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康都东城的福安客栈住下,每个人都看出龙渊的心情极度低落,宗霆汉和陈化安顿好之后,便离开客栈前往查询苏红袖和谢庸的下落。
陈武阳来到龙渊房内,却见他沐浴完毕,换上了一身蓝色武士服,正准备出门。
陈武阳道:“三弟准备去哪里?”
龙渊低声道:“我想去外面转转!”
“我跟你一起去!”
龙渊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二哥,你放心,我不会拿着咱们的前途和命运冒险!”
陈武阳能够体会到他此刻的心情,低声道:“你一定要小心一些!”
龙渊点了点头举步走出门外,虽然还是正午,天空却是阴云密布,厚重的云翳遮住了日光,整个康都显得暗淡无光,龙渊来到马厩取了自己的马儿,沿着康都的大街缓缓而行,先是来到皇城的方向,但见昔日金碧辉煌的宫墙,早已变得黯淡无光,墙上的朱漆多出剥落,黄色的琉璃瓦也显得支离破碎,整座皇宫都流露出一股破败的颓丧气息。
龙渊暗自感叹,他不敢走进皇城,以免引起他人的注意,循着皇城外的街道慢慢行进,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太庙前方。
比起皇宫的情景,太庙显得更加残破不堪,围墙多处都已经坍塌,西侧的围墙已经全部倒塌,里面的广场之上长满了荒草,透过缺口向其中望去,却见太庙的大殿也已经坍塌。龙渊的内心在无声中默默滴血,身为龙姓地子孙,大康的王者,竟然眼睁睁看着祖宗蒙羞,内心的这份痛苦实在难以描摹。
从太庙旁慢慢经过,却看到太庙墙根的地面之上有不少燃尽的纸灰,看来还有许多的百姓仍旧记挂着大康,想起过去在太庙祭祖的情景。龙渊不胜唏嘘。
前方一队骑兵迎面经过,龙渊不敢继续停留,慌忙装出随意路过的样子纵马慢慢前行。却想不到那队骑兵在他地面前停下,为首的那名将领目光冷冷盯住他,大声道:“给我站住!”
龙渊内心一惊。不知自己究竟哪里露出破绽,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转念一想,应该没有任何的可能,他脸上露出笑容道:“这位将军,不知叫我有何贵干?”诸葛运春设计的面具极其精巧,毫不影响脸上地表情动作,而且龙渊临行之前服下了诸葛运春制作的变声丸,声音流露出一股略显沙哑的沧桑味道。和他现在粗豪威猛的容貌十分相符。
那将领怒喝道:“让你下来,你便下来,哪有那么多的废话!”
龙渊不想招惹麻烦,只能忍气吞声的翻身下马,立刻过来两名骑兵,将龙渊的坐骑强行牵了,那将领大声道:“你的这匹坐骑我们征用了!”
龙渊这才知道他们的真正目地。心中暗自恼怒,铁中豪的这帮手下果然是强盗出身,尽干些强取豪夺的事情,这匹马儿跟了龙渊已有大半年。龙渊对它也是很有感情,眼睁睁看着它被人拉走,心中也是极为不舍,强忍愤怒陪笑道:“将军,我是前来康都做生意的。您将我的马儿带走。我拿什么代步?”
那将领嚣张之极,冷笑道:“老子不管。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两名士兵强行去拖拉龙渊的坐骑,那马儿性子被激起,嘶鸣一声,扬起双蹄,狠狠蹬踏在其中一名士兵地胸膛之上,那士兵虽然身穿甲胄,却也经不起马儿的全力蹬踏,身体腾云驾雾般向后飞去,接连撞在两名同伴的身上,三人抱成一团跌倒在地上。
那将领心中大怒,叫道:“废物!连一匹马都对付不了吗?”他纵马向前冲去,左手牵住缰绳,右手已然从腰间抽出长剑,猛然刺入骏马的颈部。
龙渊根本没有想到他们下手会如此残忍,但见自己地坐骑哀鸣了一声,那名将领抽出染血的长剑,一股热血从骏马的伤口之中喷射而出,它无助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四蹄摇摇晃晃的蹒跚了两步,试图走回龙渊地身边,然而终于无力支持下去,偌大地身躯轰然倒在地上,颈部扬起,双目之中隐然流露出无助的泪光。
龙渊一双虎目之中顷刻间布满了血丝,他蹲下身去,大手抚摸在骏马地鼻孔之上,感受着它越来越急促和微弱的气息,内心中杀机顿起,时至今日,他竟然连自己的坐骑还保护不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充斥着龙渊的内心,他在内心中疯狂嘶吼着,今日他一定要杀了这名将领。
一片落叶从空中悠悠荡荡的飘过,掠过龙渊的面前,他充满杀机的目光穿透阴沉的天幕投射到那名将领的脸上,那将领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他敏锐的觉察到龙渊目光中的浓重杀机,有些惊恐的向后退了一步,大声道:“你想做什么?”
龙渊握紧双拳,指掌间的骨骼发出噼啪的脆响,脑海中一个声音在拼命提醒自己,一定要镇定,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中的杀意渐渐褪去,向后退了一步,凡事都要以大局为重,冲动只会让他前来康都的使命全盘落空,难怪诸葛运春在自己临行之前要反复交代自己,来到康都之后,触景生情,自己的控制力果然变弱了许多。那名将领看到龙渊后退,方才放下心来,脸上又浮现出嚣张至极的神情,傲然叫道:“兄弟们。把这匹马给我拖回去,今晚咱们有肉吃了!”
他的话刚刚说完,一道寒光从右上方飞掠而来,没等他作出躲避的动作,一支闪亮地短枪已经刺穿了他的咽喉,那将领双目瞪得滚圆,仍然不能相信发生的事实,他的身躯僵直在那里。好半天才从马背上载落下去,坐骑受到惊吓,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拼命向远方跑去。
龙渊暗叫不妙,只怕这次要卷入麻烦之中。他抬头望去,却见一旁的屋脊之上站着一名白袍男子,那男子二十五六岁年纪,身材高大,阔膀狼腰,剑眉朗目,肤色白皙,双手负在身后,目光盯住下方的那群士兵。冷冷道:“大将军的命令难道你们不记得了?竟然敢在皇城外公然抢劫,当真是死有余辜!”
那些士兵看清那屋脊上地男子,竟然是左驰最得力的助手之一慕容深,那些士兵吓得一个个惊慌失措的跪了下去,连连叩首道:“慕容将军饶命!”
慕容深撩起长袍,从屋脊之上飞掠而下,落在龙渊的身边。目光凛然,怒斥道:“抬着他的尸首给我马上滚!告诉薛封,若然再敢纵容手下为非作歹,我慕容深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龙渊也听说过慕容深地大名。知道他是左驰的左膀右臂之一,左驰之所以能够在铁中豪的军中脱颖而出,主要是文有袁九生,武有慕容深。知道慕容深的身份之后,龙渊不由得心生警惕。
那帮士兵抬着首领的尸体慌慌张张逃了。现场只剩下龙渊和慕容深。还有就是那匹已经死去的马儿。
慕容深向龙渊拱手作揖道:“这位兄台,刚才的事情真是抱歉。你的坐骑我会负责赔偿。”
龙渊叹了口气道:“算了,反正已经死了,我也不想继续追究。”他露出一丝微笑道:“刚才的事情多亏了慕容将军解围。”
慕容深道:“在下慕容深,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龙渊道:“我叫孟惊雷!”
慕容深道:“相逢不如偶遇,我看孟兄一表人才,有心和你相交,这样,我来做东,咱们去香满楼喝上几杯,聊上几句如何?”
龙渊点了点头道:“慕容将军如此盛情,在下怎好拒绝?”
两人来到香满楼,慕容深选了一个临窗地桌子坐下,点了几样香满楼特色的菜肴,要了一壶美酒,和龙渊对饮起来。酒过三巡,慕容深道:“孟兄这次前来康都是为了什么?”
龙渊道:“实不相瞒,这次我前来康都是为了做生意。”
慕容深微微一怔:“做生意?”
龙渊点了点头道:“我听说康都缺粮,所以过来看看情况。”
慕容深道:“康都的情况孟兄应当看到了,不知孟兄的粮源来自何处?”
龙渊笑道:“为商者总要保留几分秘密,慕容将军不要见怪!”
慕容深笑道:“孟兄说得我明白,不过现在周围的几大势力联合对康都进行粮禁,就算孟兄有粮食,也很难从容的运入康都。”
龙渊道:“慕容将军应该听说过铤而走险这四个字!”
慕容深点了点头道:“自然听说过。”
“只要有相当的利益驱使,任何不可能地事情都能够成为可能!”
慕容深反复咀嚼着龙渊的这句话,唇角不觉浮现出一丝会心的笑容:“粮源不难,关键是运粮的通道,若是孟兄当真有办法搞定粮道,我倒是可以帮助孟兄促成这件事,而且……”他压低声音道:“一定可以帮助孟兄得到一个意想不到地价格。”
龙渊主动端起酒杯道:“那我就先谢谢慕容将军了!”
慕容深跟他碰了一杯道:“咱们性情相投,当面不必将军长将军短的叫着,日后以兄弟相称就是!”
龙渊心中暗自迷惑,不知慕容深为何会对自己如此高看?难道是因为自己说可以搞定粮食?转念一想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毕竟慕容深能够有如今的名声不是容易得来,怎会相信一个初次见面的商人?
龙渊旁敲侧击道:“慕容兄,既然你这样说,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有句话我便大胆的说出来。”
慕容深笑道:“孟兄但说无妨!”
龙渊道:“我听说现在地康都真正地当家人乃是左大将军,不知这件事是真是假?”
慕容深不禁向龙渊看了看,然后低声道:“不错!如果孟兄在康都逗留的时间长一些,我倒有机会安排孟兄和将军见面。”
龙渊装出大喜过望地样子:“如此最好,多谢慕容兄了!”
慕容深道:“孟兄现在住在哪里?”
龙渊也不隐瞒,照实说道:“东城的福安客栈!”
慕容深端起酒杯道:“这两日我便着手帮你联系,如果有任何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去福安客栈告诉你!”
“劳烦慕容兄了!”
慕容深和龙渊碰杯后,将酒饮进,起身道:“孟兄,我还有公务在身,不能久留,还望见谅!”
龙渊慌忙起身相送。
慕容深抢先将酒钱结了,微笑道:“等过两天有了机会,我一定和孟兄喝上个一醉方休!”
慕容深和龙渊分手之后,并没有走远,拐入右侧的街巷之中,悄然看着龙渊远走,这才重新回到刚才的街道之上,来到路边停靠的一辆豪华马车旁。
车帘轻动,露出一张绝美的俏脸,秋水般的明眸冷冷在慕容深的脸上扫了一眼,低声道:“上车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