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中豪抬头望去,原来是他的军师谢庸缓步走来,谢庸今年五十六岁,当初只是洪源县一家乡绅的账房先生,后来追随铁中豪起义,虽然他出身贫贱,可是自幼熟读兵法,兼修天文地理日月星象,是铁中豪身边不可或缺的助手。铁中豪遇到任何为难的事情,几乎第一时间就会想到谢庸。
看到谢庸,铁中豪脸上凝重的神情顿时变得轻松起来,微笑道:“军师!刚才躲到那里偷闲了?”
谢庸先向铁中豪躬身行礼,然后道:“大王,我刚才在宫内转了一圈,又出去看看城内的情况,刚好听到了一些消息!”
铁中豪和谢庸之间可谓是知之甚深,谢庸一开口,他就已经猜到,谢庸必然发现了极其重要的事情,低声道:“军师快说!”
谢庸不慌不忙摇了摇羽扇,低声道:“刚才从慈宁宫火场之中找到了一个仍然没有断气的宫女,听那宫女说,慈宁宫火起之前,太师萧逆寒和小皇帝龙渊先后到过那里。”
铁中豪微微一怔:“后来怎样?”
谢庸摇了摇头道:“那宫女没说两句便断了气,可是有件事可以肯定,她们一定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铁中豪低声道:“她们?”
谢庸解释道:“在慈宁宫膳房的位置,一共清理出十五具尸体,多数已经烧焦,不过从几具保存还算完整的尸体来看,她们被火烧之前已经被人杀死!”
“军师怎么能够肯定?”
谢庸淡然笑道:“若是被火活活烧死,在临死前他们的口鼻之中必然吸入大量的灰烬,我亲自检查过尸首,他们的口鼻之中都是干干净净,显然是被人杀死然后才丢入火场的。”
铁中豪充满迷惑道:“看来慈宁宫之前肯定发生过大事!”
“死无对证,想要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必须找到亲身经历这件事情的人。”
铁中豪恨恨道:“萧逆寒那个老贼定然逃了!”
谢庸摇了摇头道:“这件事不好说,刚才我仔细问过个个城门的守将,他们都没有看到萧逆寒的队伍离开康都,倒是有不少的皇宫车马离开。”
铁中豪咬牙切齿道:“这小皇帝当真混账,居然将康都席卷一空,除了这些空荡荡的宫舍,竟然没给兄弟们留下多少金银和女人。”
谢庸道:“大王,有件事我想问你,这康都你是打算长驻呢?还是打算仅仅做短暂停留?”
铁中豪哈哈大笑道:“军师何出此言?老子费了这么大的心血攻下康都,自然是要长驻,难道辛苦得来的东西还要双手奉送出去吗?”
谢庸不慌不忙道:“黑旗帅楚裂天的兵马最迟后日正午就会抵达康都,大王打算怎么做?”
铁中豪浓眉紧锁,当初他和黑旗帅楚裂天决定联盟之时曾经约定,无论是谁率先攻下康都,都将康都城分给对方一半,他当初抽到从西路向康都进军,本以为一定会落在楚裂天的后面,谁成想铁血关守将王岐昌竟然不战而降,让他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谢庸平静道:“若是大王想长驻康都,等于告诉天下人,大王覆灭了大康,从今日起,大王才是这块土地上的真龙天子。”
铁中豪心中早有当皇帝的念头,进入康都城后这愿望变得越发热烈,听到谢庸如此说,他低声道:“难道我当不得皇帝吗?”
谢庸摇了摇头道:“大王并非当不得皇帝,而是现在并非是当皇帝的时候。”
“愿闻其详!”
谢庸扬起羽扇向四周指点:“大王虽然攻下了康都,可是在我看来,大康还没有亡!前些日子,我与大王纵论天下形势的时候,曾经说过,大康日后必然陷入分裂之中,西有蓝循拥兵自立,东有萧牧野屯兵漠北,南有平南王梁靖韬光隐晦,这些人的势力可以说全都胜过我们,倘若大王兴起称帝之念,等于将自己暴露在所有的势力面前,成为他们共有的敌人,岂不是给了他们出兵一个合理的借口。”
铁中豪沉吟片刻,低声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我手下只有十多万兵马,现在王岐昌携十万人归顺,加上康都新近投降的士兵,我军已然达到二十五万人之众,就算他们合力攻我,我也不怕!”
谢庸敏锐的觉察到,铁中豪并不接纳自己的建议,他苦苦劝说道:“大王,千万不要忘了,他们都是降军,今日可以投靠大王,明日说不定又改弦易辙投奔他人,我以为,应该在黑旗帅抵达康都之前,缴获所需的战利品,然后退出康都,将这座空城权且当作人情送给楚裂天,一则兑现大王当初的承诺,二则可以藏起锋芒,保存实力,大王需知道,只有收回臂膀,方能全力出拳!”
铁中豪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悦,今天是他进驻大康皇城的大喜日子,这谢庸非但不说半句好话,反而一个劲的给自己泼冷水,他脸色一沉道:“这件事容我好好想一想!”
谢庸心中暗叹,看来地位当真可以让一个人改变,太容易得到的胜利已经冲昏了铁中豪的头脑,他仍然有些不甘心的说道:“大王,还有一事,当初我们起兵之时,之所以能够一呼百应,都是因为顺应了民意,让百姓相信跟着我们起事方才能够过上好日子,这些宫人多数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大王何必对他们斩尽杀绝?”
铁中豪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我们的粮草本就不多,难不成还要从牙齿缝中挤出来给这些废物吃?杀了他们一了百了,这件事不必再说了!你累了一天,也该回去休息了。”
谢庸碰了一脸灰,只能向铁中豪行礼后退去。
铁中豪看着谢庸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真是迂腐!”看到李春仍然跪在那里候命,他一腔的火气都冲着李春发了过去:“你怎么还在这里?把他们全给我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