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满腹的心事,走出慈宁宫的大门,迎面吹来一阵冷风,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身后响起萧逆寒阴沉的声音:“陛下还需多多保重龙体!”
龙渊的双目望着远处忽然笑道:“这两个雪人当真堆得不错!”
萧逆寒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两个雪人却是他的亲随,萧烈和罗霸,两人因为带刀进入慈宁宫而惹怒了龙渊,所以被罚站在雪地之中,看到太师和皇上同时出来,两人慌慌张张的打落身上的积雪,跪下道:“奴才参见陛下,参见太师!”
当着萧逆寒的面,龙渊也懒得继续为难他们两个,冷冷道:“凡事都得有个规矩,奴才就要有个奴才的样子,以后若是再让我见到你们带刀入宫,一定砍了你们的脑袋!”他还是第一次在萧逆寒面前发这么大的脾气,说完这番话,转身大踏步向乾清宫的方向走去,看都没有向萧逆寒看上一眼。
萧逆寒目送龙渊远去,唇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心中暗忖,这小皇帝终究还是长大了,他的这番火并不是冲着两名侍卫,他是冲着自己啊!今天自己杀了他的贴身太监,做得的确有些太过,也难怪他会生气。在萧逆寒的心中根本没有将龙渊放在眼里,他心中暗暗道:“让你多活几天吧!”
龙渊走得极快,一帮小太监宫女都被他远远的甩在身后,回到御书房,他气鼓鼓在书案前坐下,抓起案上的砚台向门外扔了出去。
门外响起一声惨叫,却是匆忙跟来的邱富海被砸了个正着,他捂着小腿坐倒在雪地之上,紧跟在后面的紫芜慌忙扶起他,邱富海苦着脸叫道:“痛死我也,只怕奴才的这把老骨头被陛下给砸断了。”
龙渊走出房门,怒视邱富海道:“你还跟着朕做什么?给我滚得远远的,朕要清净清净!”
邱富海尝试着挪了两步,确信小腿没有什么大事,这才道:“奴才这就滚!”他居然当真躺倒在雪地上打起滚来。
龙渊又好气又好笑:“邱富海,你干什么?”
邱富海道:“陛下让奴才滚,奴才不敢不滚!”,一旁的紫芜也忍俊不禁,唇角泛起淡淡的笑意,虽然是浅浅一笑,已经足以魅惑众生。
龙渊心中不觉一荡,暗想:“一笑倾人城,二笑倾人国不过如是”。走上前去,轻轻在邱富海的屁股上踢了一记:“为老不尊,你既然没什么事情,赶快去准备准备,午膳后跟朕去相国府去看看。”
“是!”邱富海起身叩了个头,喜滋滋的去了。
龙渊这才望向紫芜:“是不是你也打算寸步不离的跟着朕?”
“太后让我照顾陛下……”
“朕有人照顾!”龙渊语气冰冷,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紫芜俏脸惊得煞白,双膝一软跪倒在龙渊面前:“奴婢触怒了陛下,请陛下治罪!”
龙渊想起她是萧逆寒的外甥女,心中怒火不由得消了几分,向一旁的百虹道:“你们带着她先安置下来,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多谢陛下!”
龙渊发了一通火,心中舒服了许多,重新回到书房,拿出皇太后给他的那个锦囊,心中充满了好奇,却不知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他强压住想看个究竟的念头,将秉善传到了身边。
秉善道:“听闻萧太师将自己的外甥女儿送来伺候陛下。”
龙渊点了点头道:“母后发话了,朕不得不收,真不懂,他们想要做什么?”
秉善道:“看来陛下以后要尽量少到这御书房来了。”
龙渊低声道:“朕早晚都会想个法子将她弄走。”
秉善淡然笑道:“那又何必?就算她走了,难保萧太师不会送其他人进来,陛下难道每个都要送走吗?”
龙渊有些颓然的叹了口气:“他们让朕去探望虚无我!”
秉善皱了皱眉头:“陛下不知道探病的规矩吗?”
“当然知道,萧逆寒让朕微服探望,表面上看似乎没有什么恶意。”
秉善道:“以奴才对他的了解,此人必有其他的目的。”
龙渊在案上拍了一记道:“不错!太后想要给朕纳妃!”
秉善低声道:“可是紫芜?”
龙渊摇了摇头道:“虚无我的孙女虚慧妍,真是不懂萧逆寒在想什么,难道他不害怕朕当真将虚无我的孙女儿立为皇后,那么虚无我就会全新全意的站在我的身边,帮助我对付他吗?”
秉善一张脸充满惊恐的神情,他低声道:“陛下难道不知道,虚无我的孙女早已和他人定下姻亲?”
龙渊微微一怔,随即心中一阵狂怒,他霍然站起身道:“这混账东西竟敢如此辱朕!”
秉善低声道:“平南王梁靖有个孙子名叫梁轩宇,他和虚慧妍是同年同月同日所生,平南王梁靖和虚无我相交莫逆,两人早在他们出生之时便口头上定下婚约,这件事是整个大康皆知的事情。”
龙渊怒道:“朕早就料到这个老贼没有那么好的心肠!”
秉善道:“他这一手的确是高明之至,相国虚无我、平南王梁靖他们都是一帮为大康立下汗马功劳的老臣子,虚无我这么多年屹立不倒,拥有和萧逆寒相互抗衡的实力,就是因为那帮老臣子的支持,陛下假如立虚无我的孙女为后,势必将虚无我推到极为尴尬的境地,平南王梁靖性情刚猛,绝对受不了这种奇耻大辱,他和虚无我多年的友情势必面临崩裂之危,不单单是他,他们的阵营便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龙渊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说,我还是干脆回绝母后的好。”
秉善意味深长道:“陛下以为,他们已经决定的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龙渊剑眉紧紧皱起,他重新坐回龙椅之上,许久方道:“朕有些想不通,萧逆寒连连出击,他一边对付蓝循,一面打压虚相国,难道他不怕树敌太多,落到一个群起而攻之的下场吗?”
秉善叹了口气道:“老奴也想不清楚,难道他当真已经不愿再等下去了吗?”
龙渊一双晴朗的俊目闪烁出逼人的寒芒:“若然他有篡位之心,朕便是拼着这条性命不要,也要将他置之死地!”
秉善遇到龙渊充满杀机的目光,内心也不禁一颤,这位小皇帝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锋芒已经越发外露,这虽然是好事,可是若是过早引起了萧逆寒的警觉,势必会提前生出杀意。他低声道:“陛下千万不要忘了‘戒急用忍’这四个字。”
龙渊怒道:“忍?要朕忍到什么时候,难不成要等到老贼带人过来杀我吗?”
秉善慌忙道:“陛下,大乱之中必有可为,或许时机很快就会来临。”
龙渊缓缓摇了摇头道:“秉善,你有没有想过最坏的后果是什么?”
秉善沉默了下去。
龙渊目光笼上一层深深的忧郁:“内忧外患,假如我继续忍耐下去,只怕大康这两个字迟早都要在中原的土地上抹去!”
秉善苦苦奉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到陛下羽翼丰满之时,再和逆贼一决胜负。”
龙渊凝视秉善的双目,许久方道:“忍耐可以磨砺我的意志,可等待却在消磨我的生命和雄心,当这两者都已经不复存在的时候,朕拿什么去和萧逆寒抗争?”
秉善无言以对,静静站在那里,泪水却已经让他的双目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