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天刀见张武沉思出神,心里很是焦虑,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不习惯把自己暴露在明面上,这是苟王的通病。“我回柳府再住一日,明晚便悄悄开溜,你看如何?”闻言张武回了回神。呼图豹为了搏得刘青的信任,回去后必定会上报马安不是张武。他不是张武,那么真的张武在哪里?想找他也容易,拿住马安即可!不管你是哪路牛鬼蛇神,都必定与张武有联系,不然你怎么会帮他掩饰身份?张武想了想说道:“既然你已被猜穿,那便没必要再装下去,我看你不如躲在拐二家里比较安全。”“你又想干什么?”老雷脸绿了。张武平静说道:“过段时间,拐二身份还你,你还当你的拐叔。”“那你呢?你去哪?”“我么……浪迹天涯。”张武给出个模棱两可的回答。雷天刀无语,人心不古,碰上你倒了八辈子霉。不过拐二目前是安全的,装回来刚好可以避开姜不风的狗鼻子。这家伙让他很心虚,竟连他用九环大刀都能猜到。“这厮,会不会也是我的什么旧识?”雷天刀暗暗思索起来,与张武闲聊两句,出了班房跟驼背罗锅和孙刚打声招呼,径直离开天牢。不过,他没有回柳府,更没有去拐二家里,而是在巷子里走着走着,莫名消失。资深苟王,绝不会把自己的详细行踪告诉任何人。去柳府再住一日,我住个鬼!现在便跑!狡兔三窟,老雷玩得也很有水平。装成拐二当狱卒,天牢附近必定要有个窝点,关键时刻才好藏身。他跃入一座四处是陷阱的独院里,跳入井中,憋住一口气,直向城外暗河游去。这比挖地道高明百倍,神仙来了也堵不住他。他前脚失踪,巷子里突然出现一位雄姿魁梧的中年人,身穿紫红金纹华服,头发黑白相间,正是刘家老祖刘苍山。自己玄孙刘青说得对,张武是条毒蛇,不将其拔除,寝食难安。这雷天刀更是个狡诈之辈,下水道里的臭虫,四处乱钻,还与张武沆瀣一气。这般不安定因素,必定要拿住,再通过他找到真的张武,将其绞杀。“就是这座独院。”刘苍山立在院门外,轻轻一掌前推,气劲如汪洋大海般汹涌而出,轰隆一声墙倒屋塌,大院被夷为废墟。地面塌陷,覆盖着地底密密麻麻的尖刺,垮塌的屋子里毒烟澎湃,伴着烟尘轰然扩散向四面八方。刘苍山蹙起眉头,大袖一挥,狂猛飓风骤然将尘毒一扫而空。可他一番检查,院子里空空如也,既无地道,也没有出口,唯一通往外界的,只有一口井。“跳井自杀?”大宗师,自然不屑于跳井。只需找个高处,观测一下山川地形,河流走势便可。一场追逐战,就此拉开序幕。目视着两人的身影消失,伫立在天牢顶上瞭望塔的张武,沉吟片刻,没有跟上。一来,去单杀刘苍山,强出头,实在不是惜命的行为。二来,这是不是人家的圈套,计中计,很难说清。万一刘苍山是个饵,突然将你引入风水绝地,或者又跳出来一尊大宗师,两人截杀你,那岂不是要一命呜呼?这般戏码,在大坤天牢,修理裴勋、剑霸、戟尊他们三个的时候,已经用过。张武正思考着,突然怔了怔。巷口,一尊白衣如雪的身影,一闪而过。“萧景翊?”“有意思。”张武抚着下巴,嘴角挂起一丝意味深长。你跟刘家有仇不假,但有人比你更渴望弄死刘家老祖。上次在京城一战,萧景翊明显不敌刘苍山。如今过去六七年,刘苍山在衰老,而萧景翊茁壮成长,看来他已有单杀刘苍山的实力。只是,萧景翊这般身陷虎穴,有点超出常理。如今的大坤王朝,形势一片大好,百姓归心,将士用命,打得永昌国节节败退。只要明年开春,几乎可以犁庭扫穴般收复各郡。萧景翊要做的,便是留在军中,保护自家将领,免得被刘苍山以绝对武力将大军击溃。突然跑到永昌城来,颇有点豁出去的意味。“萧家老祖挂了?”张武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此事并不难猜,萧家老祖是当今世上,唯一不可能再换身份搞事情的大佬。当年在京城,刘苍山和萧景翊打出真火,萧家老祖若气血充足,必定弄死刘苍山,怎么可能放他走?干掉老老刘,万事皆休,哪还有如今的永昌国。七八年前便可抹杀刘家,等到现在,绝逼是脑子有病,不符合常理,也不符合歪理。只有萧家老祖挂掉,萧景翊才不得不突破常规,以身犯险,将敌人牵制在永昌城,免得刘苍山跑去京城刺杀景皓帝。“拐二,你爬那么高不怕摔下来?”瞭望塔下,孙刚呼喊道:“出事了,你快下来。”“来了。”张武应一声,小心沿着扶梯爬下去,一拐一拐紧走两步问道:“孙哥,发生什么事了?”“我刚刚去刑部要物资,想再争取一下,听说柳正钧被陛下赐死了!”张武怔住。马安暴露,还要跑路,柳正钧自然也失去了利用价值。可是,老柳好歹也是个二品官,效忠你刘青近二十年,这般卸磨杀驴,是不是太快,太狠了一些?“不愧是盖世奸雄。”张武一声叹,老柳在牢里呆了那么久,自然给他饭里下过药,刘青岂能想不到这茬?他不会容许一个随时可能行刺杀之举的人待在身边。没有了利用价值,立死!遥想当年,柳正钧还是个厨头,亲切和蔼,张武为了在牢里站住脚,与同僚打好关系,经常花高价买他的酒。一转眼,老柳老了,装疯也没逃过不得好死的下场。不过,他这一辈子也算够本。逍遥半生,享尽权势富贵,不枉此生。一拐一拐巡了几次牢,天色渐渐暗下来。孙刚回家,今晚轮到驼背罗锅值夜,张武跟他说一声自己也要回家看看……便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