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宜兴放在低温,空气流畅的屋子里,刘老基本能琢磨出啥意思。无非是在杨昭看来,暖和且药味(原先屋子里的药味,也是一种可滋补神经的药材在发挥)的环境,一点都不适合宜兴。杨昭的治疗方案,恰好和刘老等人的“暖色调”相反。她是采取的“冷色调”,且不需要任何的熏香等药物。那么,杨昭明明是在低温空旷的屋子里,为什么还要放上一大浴缸40度左右的温热水呢?“难道她要先给孩子好好的泡个热水澡后,再把他放在木板床上,在自然降温的环境下,给孩子行针?”“而且还要了整整的三套金针!”“这是要把孩子,扎成刺猬啊。”“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多,不同型号的金针呢?”“她在用热胀冷缩的原理?”“不对!”“如果她是先给孩子泡澡,再放在木板床上行针的话,那么怎么把孩子放在浴缸内,又是怎么把孩子从浴缸内,放在木板床上?”“别忘了那个孩子的自身体重,远远不是她一个老年人,能搬得动的。”“那么,她要热水做什么呢?”“用毛巾泡了热水后,再给孩子热敷某个穴道?”“可40度的温热水,根本达不到热敷的要求啊。”刘老眉头紧锁,在客厅里热锅上的蚂蚁那样,旁若无人的喃喃自语着,转来转去。苏家人怕惊扰到他的思维,没谁敢吭声。大家只是放轻了呼吸,下意识的看着他。李东方虽说不懂中医药理啥的,却也想到了木板床和浴缸的距离,以及老巫婆的年龄,力气,和孩子的差距。他也很纳闷,老巫婆怎么把快要跟上大头重的孩子,怎么放在浴缸内,再抱在木板床上。真心好奇。有一只白色波斯猫,在拿爪子挠他的脚底板那样。他把耳朵贴在门板上,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却什么都听不到。这间屋子的隔音太好。“年轻人,你能和我说说你这个老师的来历吗?”刘老终于忍不住,上了二楼,来到了李东方面前。他甚至都对李东方微微欠身,做出了讨教的低姿态。老巫婆的来历?我东哥眼里闪过一抹茫然,随即双手一摊,表示我也不知道啊。刘老惊讶:“什么?你这个当弟子的,竟然不知道老师的来历?”当弟子的,必须得知道老师的来历吗?哪条律法这样规定过了?李东方尴尬的笑了下,再次摇了摇头。刘老满脸的不可思议,变成了失望和无奈。本来。刘老还想通过李东方,来了解杨昭的来历,看看她是出自谁的门下,竟然那样的有把握(狂妄)。结果——李东方这个当弟子的,对老师的来历一无所知!他啥都不知道,就敢带个老女人来给宜兴看病。简直是胡闹!这就是草菅人命啊——刘老及时把这番话,给咽了下去。苏老大的态度,那会儿已经很清楚了。而且时间也过去了半小时,估计孩子已经被那个老太婆,给折腾的差不多了。刘老此时再对李东方发脾气,让苏家把反锁着的房门撞开,也没什么意义了。死马当活马医。刘老忽然想到了这句话,低低的叹了口气,终于放弃了所有的“探索”,默默的下楼坐在了沙发上。刘老问李东方的问题,他又是啥反应,苏家人都听在耳朵里,看在眼里的。“李东方简直是太儿戏了!”很多苏家人心里都这样想,神色黯然:“可怜的宜兴,临走之前,还得遭受没必要的折磨。”尤其宜兴母亲。要不是苏老大始终双手扶膝,腰板笔直的坐在那儿,神色肃穆,嘴唇紧紧的闭着,好像雕塑般那样的“神圣不可侵犯”,宜兴母亲早就拽住李东方的衣领子,来回的晃着,哭着说些不理智的话了。当苏老大摆出这架势后。就是在告诉全家人:“谁也不要给我乱说话,更不要妄动!”苏老大终究不是普通人。他既然选择了相信李东方,那么就会全力支持李东方,去做的任何事。用人不疑。如果一会儿相信李东方,一会又不相信的,那才是最糟糕的。宜兴母亲同样不敢妄动,却盯着李东方,眼神变化万端。有期待,有委屈,有痛苦,甚至还有仇恨(恨李东方请来个,不靠谱的老太婆,折腾她儿子)。却偏偏还有感激(起码李东方这样做的初衷,是好的。)总之宜兴母亲当前的心理感受,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苏家的苏锐,反而是最镇定的一个。老巫婆用毒如神的本事,他可是亲自领教过的。何况老巫婆还帮黄延杰,重新做了手术呢?“也许,曼陀罗女士真能救活宜兴。求老天爷保佑。”苏锐暗中默默的念佛。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几乎是眨眼间——杨昭已经在屋子里,呆了三个小时。因为屋子的隔音效果,相当的强悍。外面的人,啥都听不到。在这段漫长的时间内。苏老大始终保持着那个坐姿,雕塑那样的一动不动。这镇定功夫——让期间跑了四五趟洗手间的我东哥,都钦佩不已啊。苏家其他人,也始终没谁敢说话。即便是走动,也只是去个厕所。刘老则不住的翻阅书籍。他的助手一会儿出去,一会儿进来。他的几个学生,此时都来到了苏家,正在别的房间内配药,熬药。刘老这是做好了——宜兴如果命大,还没被杨昭折腾没气,就马上展开抢救的准备!终于——低低的哭泣声,自客厅内慢慢的响起。是宜兴母亲。她已经彻底的绝望,从沙发上瘫坐在了地上,趴在苏老大的膝盖上,无法控制的哀哀哭了起来。苏老大依旧没动,可他的眉梢眼角,却在不住的抖动。眼看就要四个小时了。屋子里却始终没有任何的动静!“老巫婆不会救助宜兴失败后,怕苏家人找她算账,从后窗悄悄的跑了吧?”李东方突发奇想——借着外出吸烟的机会,悄悄的绕到屋后抬头看去。二楼的那间屋子里——并没有开灯!而且,窗户是开着的!深夜十点般的冷风,正在往里面呼呼的灌。“沃草。”“老巫婆果然救人失败后,怕苏家人找她算账,自个趁机爬下后窗,悄悄的逃走了!”“她在顺着空调外机,爬下二楼时就不怕摔死吗?”“老巫婆大吹法螺,却害死了老子!”看到这一幕后,李东方脸色大变后,暗中叫苦。“灯,怎么灭了?”苏锐的声音,忽然从李东方的背后传来。李东方下意识的回头看去——苏锐就站在他背后几米处,呆呆看着二楼的某个窗口。李东方能想到的事,苏锐当然也能想到。“五哥。”李东方语气苦涩,低声说:“这件事,我会担负所有的责任。”“你——”苏锐痛苦的闭了下眼睛。他随即深吸口气,沉声说:“你能有什么责任?毕竟是我请你,务必把曼陀罗请来给宜兴看病的。你根本不相信,她能治好宜兴,一百个不同意。可我却逼你。”“五哥。”李东方打断了他的话:“没必要这样的,我会给苏老板等人解释,担负全部责任的。”苏锐这是要把杨昭治疗宜兴失败,却悄悄逃走的责任,全部揽到他的肩头上。毕竟在苏锐看来。李东方本可以不用理睬宜兴的死活,却还是把老巫婆带了过来,这本身就得让苏家人感谢他。无论老巫婆做了什么,苏家都不可能让李东方承担责任,更不能责怪他的!李东方打断苏锐的话后,转身就快步走向了前面。苏锐轻轻跺脚,长叹一声,跟了上去。“死老巫婆!”“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要不然先奸——”李东方恨的咬牙,暗骂到这儿时,忽然打了个激灵。先把老巫婆那个啥,再干掉她,那得多么重的口味?他赶紧改口:“老子非得把你的一双鬼爪子,都剁掉!”看到李东方脚步匆匆,咬牙切齿的样子走进来后,枯坐的苏老大,顿时心生不好的感觉。尤其唉声叹气的苏锐,也快步走进来后。苏家人也都注意到了。李东方走到苏老大面前,低声说:“很抱歉,我辜负了您的信任。”嗯?啥意思?宜兴母亲来不及哭了,连忙抬头看向了二楼,那张紧闭的房门。“李东方。”苏老大则颤了下,缓缓起身:“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苏锐说话了。语气苦涩:“曼陀罗女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后窗悄悄的离开了。”什么!?全体苏家人大惊失色。傻子都知道,老巫婆悄悄从后窗逃走,代表着什么。刘老更是跌足:“唉!我就知道,她是相当的不靠谱!果然是这样,唉。”“宜兴——”宜兴母亲悲鸣一声,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冲向了楼梯。却在刚迈步上楼时,重重摔倒了在地上。现场大乱。李东方满嘴满心的苦涩,木立当场。苏老大也是瞪大眼,浑身哆嗦,再无半点睿智,镇定的样子。反倒是刘老,大喝一声:“快,把门撞开!我要去看看那个孩子,还有没有被抢救的机会!”刘老的话音未落——李东方和苏锐一起,最先冲上了楼梯。“老巫婆,你他妈的害死老子了!”满心悲愤的大叫一声,正要用肩膀,狠狠撞在门板上。门却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