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还算安静,虞安歌坐车累了一天,安顿好之后,便闭目休息起来。
她听到屏风那边,商清晏翻来覆去,不知道在干什么,料定他是第一次住这样的客栈,不太习惯,便没有过多理会。
等虞安歌迷迷糊糊,已经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她又听到屏风那边传来一阵拧水的声音。
听得出来,商清晏十分克制,轻手轻脚的,似乎不想打扰到虞安歌。
虞安歌无声打了个哈欠,不知道商清晏在干什么,困意上头,虞安歌继续闭着眼睛睡觉。
可这种声音一直没断,一次又一次的拧水声,虽然不吵,还是让虞安歌心生好奇。
她一言不发坐起身来,靠近那扇屏风,小声道:“怎么了?”
商清晏沉默了一下:“抱歉,打扰到你了。”
虞安歌从屏风那边探出头去,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商清晏一袭白色里衣,乌黑的头发披肩,月光从窗棂透过,照在他身上,衬得他宛若神君仙人。
偏偏这样一个出尘脱俗的人,居然大半夜蹲在地上,拿着洗脸的毛巾,在擦拭床榻。
虞安歌用力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可能是看错了。
定睛看去,又确认自己就是看到了商清晏在拿着毛巾擦床榻。
虞安歌一脸疑惑道:“你这是干什么?”
商清晏一脸认真道:“我在擦灰。”
虞安歌:
商清晏随身带了两套干净床单,被套,在睡觉前就自己铺上了。
虞安歌觉得这已经够讲究了,可商清晏居然大半夜不睡觉,起来给客栈的床榻擦灰?
虞安歌一时哑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商清晏从地上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个沾着灰尘的毛巾,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刚刚吹灯之前,他看到床头有一点儿灰尘,翻来覆去难受,睡不着觉,于是起来用洗脸的毛巾擦了一下。
结果沿着那条缝儿,灰尘越擦越多,他不擦干净心里难受,于是就从床头擦到了床帮。
擦完了床帮,发现床榻下面隐藏的灰尘更多,他就一路擦,擦到虞安歌探过头来问他在干嘛。
商清晏知道自己这是毛病,但他就是改不了。
竹影又不在他身边,他就只能亲力亲为。
二人相对无言站了一会儿,商清晏拿着毛巾,像是没话找话:“要我帮你擦一擦吗?”
虞安歌连忙摇头:“不用不用。”
商清晏道:“那...那我继续擦了。我尽快擦完,不打扰你睡觉。”
虞安歌木然地点了点头,还贴心地帮他点燃了一盏灯。
然后虞安歌就看着商清晏拿着一条毛巾,把床榻从头到尾擦了个遍,任何一点儿缝隙的灰尘都没放过。
直到烛光映照下,上面一尘不染,商清晏才算罢休。
虞安歌想,这或许是这张床铺,自来到客栈以来,最干净的一次了。
擦完之后,商清晏终于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虞安歌却眉头紧锁,看着商清晏衣摆上不小心蹭上的灰尘,在商清晏自己发现之前,连忙吹灭了蜡烛道:“王爷,快休息吧。”
商清晏在虞安歌的洗脸盆里,摸黑净了净手道:“好,这就睡。”
折腾了这么一遭,商清晏总算能放宽心躺下休息了。
虞安歌见他再没有什么动静,也松了口气。
原本以为商清晏只是爱洁,现在看来也不尽然,他是纯纯的有病。
他爱洁不在于旁人必须要给他提供一个干净的环境,而是一定要一个干净的环境,即便没有旁人帮忙,他自己也要收拾好才行。
那上辈子
虞安歌不知道为什么,鼻头忽然一酸。
这样一个人,上辈子抱她尸体时,又是什么感受呢?
这么想着,虞安歌的困意就没多少了,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人,变成了虞安歌。
商清晏听到她这边的动静,竟然小心翼翼问道:“要我给你擦擦床吗?”
虞安歌哑然失笑:“不必。”
商清晏“嗯”了一声。
虞安歌想了想,还是道:“刚刚你的衣服上,沾了一些灰尘。”
“什么!”商清晏一下子清醒,从床上跳了起来,趁着月光点燃火折子。
虞安歌侧着头,透过烛光照在屏风上的剪影,看到商清晏把自己的上半身脱掉。
朦胧的轮廓,证明商清晏此人其实并不瘦弱。
虞安歌侧着身子,像是闲谈一样问道:“王爷的武艺是谁教的?”
许是二人相处久了,商清晏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放下防备,坦然道:“父皇死前,给我留下了一些人,我的武功便是他们教的。”
虞安歌问道:“竹影也是其中之一吗?”
商清晏道:“对。”
虞安歌心里了然,竹影武功不凡,想必其他几个人,各方面也都不会差。
商清晏认真用清水搓洗着衣裳,终于把有灰尘的地方搓干净,晾在了一边。
折腾了这么久,终于有了安寝的迹象,商清晏却赤裸着上身,站在屏风后面一动不动。
虞安歌看着他的剪影问道:“怎么了?”
商清晏轻咳一声:“刚刚我一时忘了,装衣服的箱子,在你那边。”
虞安歌只得起身,去翻他的箱子,但里面的东西都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蜡烛在商清晏那边,箱子这边在阴影中,一片昏黑。
虞安歌根本看不清楚,还担心把商清晏整整齐齐的衣服给翻乱了,毕竟她糙惯了,可折不了这么有棱有角的衣服。
虞安歌半天不敢下手:“是哪一件?我看不清。”
商清晏顿了一下:“若你不介意,我过去自己找。”
虞安歌挠了挠头:“行。”
虞安歌从小跟在父亲身边,倒是不太避讳这个,也怕自己拒绝,引起商清晏怀疑。
这只狐狸,可是一点儿蛛丝马迹都要揪着不放的人。
不过虞安歌念着商清晏矫情,刚想背过身去,商清晏已经秉着烛火过来了,赤裸的上身猝不及防落入虞安歌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