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县秦军大营，孙传庭负手站在地图前失神。
“督师，算时间，孙守法应该快要通过野猪峡了！”巡抚张尔忠提醒一句。
孙传庭收回思绪，神情严肃，“雪停了，孙守法行军的痕迹无法掩盖，他的踪迹贺人龙很快就会发现。甘泉那边什么情况？”
张尔忠道:“王鳌永、张天禄率军骂战，贺人龙坚守不出！”
孙传庭眼睛微眯，“既然如此，便传令王鳌永、张天禄强攻甘泉，牵制住贺人龙，不能让贺人龙回师延安！”
张尔忠当即行礼，“下官这就去办！”
当下张尔忠转身离开，孙传庭的目光又落在地图上，嘴里呢喃道:“本督派兵偷袭延安，贺人龙你会如何应对呢？不救延安，孙守法突然杀到，兼有内应接应，延安多半被破。救延安，本督令大军从正面强压过去，先破甘泉，再兵临延安。以本督兵力，贺人龙你要如何抵挡？”
……
甘泉城南，秦军营地。
原延绥营将领王永强，领着骂得口干舌燥的弟兄回到营地。
数月之前，孙传庭迫于朝廷压力，组织兵马出关援汴。
延绥一地，王鳌永派出王永强，领着一营人马前往潼关接受调令，跟随孙传庭出关。
结果贺人龙在延安发动兵变，李自成亦在河南设下埋伏，孙传庭内外交困，仓促撤回关中。
当时王永强看见大军败退之际，孙守法率兵逆流而上，脑壳一热，也顶了上去，将闯军前锋拦在关前，为秦军重整旗鼓争取了时间。
这一战，让孙传庭记住了王永强。
战后王永强部虽没得到抚恤和银子奖赏，但是孙传庭却上书升了他的官职，并将陕北几支人马，都交给他节制。
只是孙传庭还没来得及重用他，朝廷又有旨意下来，让延绥巡抚主持剿灭贺人龙之事，陕北诸军全部划归王鳌永节制。
在孙传庭麾下没干多久的王永强，又带着部下回归到老上级王鳌永的麾下。
此前王永强在延绥并不受王鳌永重视，不然也不会被派往潼关去与闯军交战。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延安之变，王鳌永、张家兄弟损失了很多部下，不久前，张天福更是折在米脂，导致王鳌永麾下急缺大将。
这个时候王永强被调归麾下，王鳌永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开始对他委以重任，交给他很多事，让他去处理。
这叫阵辱骂贺人龙之事，便交给王永强部执行。
王永强知道贺人龙以前的事迹，对于贺人龙并不服气，起初他也想通过骂阵，引出贺人龙，然后同贺人龙战一场。
可是他在城下叫骂，城上却无人理会，只是埋头加固城防，时间一久，他便觉得有些没意思了。
这时王永强回到营地，麾下将士端来午饭，王永强不禁皱起眉头，“伙食怎么越来越差了！”
“将军莫怪，上面拨的粮食，越来越少，火头营那边只能往粮食里掺点糠。”部下解释道。
王永强闻语，无奈收起怒火。
秦军现在的情况，他多少有些了解。
出关援汴遭遇埋伏，丢弃了大批粮草辎重。
此后与闯军对峙多日，又消耗一批钱粮。
如今秦军钱粮匮乏，日子越过越差，也在情理之中。
王永强看着糠多粮少的饭碗，叹了口气，正要端起来填肚子，王永镇忽然挑起帐帘，“大哥，王抚军有事召见。”
王永强闻语，只能放下碗筷，跟着他一起出帐，前往王鳌永的大营。
一路上，王永强低头寻思是何事，身旁王永强却忽然低声骂道：“直他娘，咱们延绥营就是后娘养的，别人吃馒头、饼子，咱们弟兄就配吃糠咽菜。”
王永强抬起头，左右看了看，王鳌永的标营兵也在吃饭。
只是他们吃的与王部士卒不同，依旧吃着馒头、馍馍和大饼。
王永强见此心中有些气愤，不过更多的是无奈，主将有东西先给满足家丁和亲信。
这是明军中的潜规则，谁也无法改变。
就算在他自己军中，家丁也是比普通士卒吃得好一些。
“别埋怨了，别人是亲信！是中军标营兵!”王永强低声道：“等咱们哪天独立开镇，不受制于人，也让弟兄们吃香喝辣！”
说着两人已经到了帅帐前，两人交出佩刀，挑帘入帐，抱拳行礼，“卑职参见抚军！”
王鳌永坐在帅位，张天禄坐在一旁，他抬手道：“两位将军免礼！本抚叫两位过来，乃是有一项重任要交于你二人。”
王永强和王永镇对视一眼，抱拳道：“还请抚军吩咐!”
王鳌永很满意两人的反应，“好！本抚令你二人稍作准备，明日一早，便强攻甘泉。”
“强攻？”王永强面露惊色，随即抱拳道：“抚军，贺部在甘泉经营数月，城上防御完备，我部强攻恐怕拿不下城池！”
王鳌永脸沉下来，“这是孙督师的军令，你想违背！”
其实孙传庭给王鳌永的军令是，发起进攻，牵制住贺人龙，为孙守法奇袭延安创造条件，并没有要求王鳌永一定要夺取甘泉。
王永强一听是孙传庭军令，便只能低下头，抱拳领命，“末将遵令！”
王鳌永摆摆手，“你们回去准备吧！”
王永强和王永镇只能郁闷的出帐，然后回去准备攻打甘泉。
自西安哗变后，贺部将士前往延绥，经过休整和扩编，如今可谓兵强马壮。
虽说贺人龙一部不是整个秦军的对手，但是吊打单独一部秦军，绝对是绰绰有余。
王鳌永让王永强去夺取甘泉，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了。
帐篷内，王鳌永待两人出帐，随即对张天禄道：“平定贺人龙之战，本抚不能让孙传庭独占功劳。你也去准备一下，待王永强将要破城之际，你部立刻压上去，抢先入城。届时本抚给你记个破城首功！”
王鳌永对于此战，他只能当配角，心中颇为不甘。
他得了孙传庭的军令，便想了个露脸的办法，便是在甘泉大打，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甘泉。
届时他在一宣传，朝廷和皇帝便会认为，甘泉才是主战场，而孙传庭的奇兵，只是辅助而已。
张天禄闻语，难得露出笑容，“哈哈哈~如此就多谢抚军栽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