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立冬,将残腊。
胡初九在道观当中的生活已经过了两个月有余。
在这两个月时间里,他拿出所有精力不断磨练体魄,勤加练习三绝腿,如今身法施展出来行如狡兔,并且已经能完整踢出三招腿法了。
虽然和寂乐肯定不能比,但是比起其他弟子,他应该算是道观当中第一个摸到煅体境门槛的人。
除此之外一切照旧,乾阳子这老道还和往常一样,每天雷打不动的讲着道经。
众弟子一开始还专心致志的上早课,时间长了便又开始敷衍了事,反正很少有人能听得下去。
胡初九也不例外,他每次都会跑到最后面偷偷压腿,虽然这一过程如同万蚁攀爬啃食,但是腿部筋骨韧性和延展能力却提高了不少。
每次锻炼完,他就用那药膏擦两下,一般立刻见效,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
眼下这一小盒药膏已经被他用得见底了,可惜的是山上没有那几种药材补充,只能等过年以后再去山下药铺制作出一份了。
“嘿嘿杨柳,你看我这个泥人捏得怎么样!像不像你!”
“哎呀!监院大人您真是太厉害了!不过我会捏兔子,来我教教你!”
“好呀好呀!”
杨柳说完,便冲身后的二人使了个眼色。
胡初九和胖子见此心领神会,将新熬煮出来的药汤,一人偷偷喝了一大口。
苦涩的药汤刚一入肚,便顺着丹田的位置涌起了一股暖流。
胖子喝得满脸通红,四肢百骇顿时充满了力量,但胡初九喝下之后只是腹中微微一暖,便再无他感。
胖子刚想端起另外一碗再来一口,谁想杨柳一边吸引着寂乐的注意力,一边还观察着二人的动静,见胖子这般不仗义,便开口说道。
“哎!监院,我记得胖子好像会捏小狗,他可会捏狗了,要不让他教教你!”
“啊!真的啊!胖子呢!”
胖子暗骂一声,赶忙将手中的药汤放下了。
“来了来了,在这儿呢,到我教您了。”
杨柳顺势回到了原位,端起胖子放下的那碗药汤喝了一口,享受起飘飘欲仙的快感来。
这两个月三人这种勾当没少干,经常轮流换班吸引寂乐的注意力,从而偷喝药汤滋补身体气血。
其实他们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主要是因为他们在后山煮药的杂务挣得铜子儿太少了,三人算了算,干一年估计最多也就能换两碗药汤喝喝。
杨柳打听来打听去,就属他们煮药拿的铜子儿最少,别人扫茅厕七天就能挣一贯,一个月就能换一碗药汤,索性偷一次也是偷,偷两次也是偷,就这么一直偷喝了下去。
“咚”
一道悠远绵长的钟声在道观内响起。
三人这才结束了今天的工作,站起身准备去伙房吃晚饭,可刚准备推门出去,就被寂乐叫住了。
“哎你们等等!”
三人回头一看,发现寂乐竟端了一碗药汤走了过来,上前一递,拍着胸脯说道。
“这碗药汤算我请的!你们快喝了吧,不多不少一人一口。”
胡初九挠了挠头,面带惭愧地说道。
“啊?这怎么行,您就不怕掌教知道了以后怪罪吗?”
“哎呀!让你喝你就喝,哪那么多废话,爹爹他才没功夫关注这些小事,他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跟坛子里的人聊天。”
跟坛子里的人聊天?
胡初九听完此话直接愣在了原地。
胖子见此可按耐不住了,端起药汤“咕咚”咽了一大口,接着把碗递给了杨柳。
杨柳喝完还给胡初九留了一口,但后者没有心思,只是摆摆手示意他都喝了吧。
寂乐见胡初九这么不知趣,便冷哼了一声,随后就自顾自的玩起了泥巴。
三人告退一声,便准备起身离开,谁知刚一推门,门外的场景顿时让胡初九眼前一亮!
“我靠!九哥!胖子!下雪了!”
随着杨柳的一声惊叹,只见漆黑的屋外大雪像银色的蝴蝶在天空中翩翩起舞,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湿润的气息。
这趟大雪只用了一下午的功夫,就给整座道观披上了一层白色的棉被。
寂乐兴高采烈地迈过门槛,随后抓起地上的一把雪咬了一口。
“这就是雪啊!咦!怎么没有味道,这雪不应该是甜的吗?”
“哪啊监院大人,雪没味!就跟水是一个味。”
“......”
望着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胡初九心中忽生出一股悲凉之感。
想起了自己每年这个时候,天天在外面到处捡别人不要的柴火,捡完一摞又一摞,手上、脚上冻伤了一道又一道口子。
每天只能靠吃土豆度日,偶尔跟隔壁大婶儿换两颗白菜吃,有一年地里收成不好,也没有钱买吃的,饿了两天之后想出去看看能不能找点活儿干。
结果活儿没找到,还发烧了,最后只能去求村长,村长看他可怜,给了他一碗生姜水还有点吃的,这才扛了过来,不然那次可能就去见父母了......
他回忆到这儿,不由得想起了前两天晚上从道经当中看到过的一首诗。
寸积篝炉炭,铢称布被绵。
平生师陋巷,随处一欣然。
就说这生活甭管多艰难,日子甭管有多苦,只要看得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发什么愣呢九哥,这么晚了,肚子饿了!”
胖子见胡初九站在原地发愣没跟上,转头叫嚷道。
“嘿嘿,死胖子,走!吃饭去。”
三人随后迈着艰难的步伐,向着炊烟淼淼的伙房赶去。
每一步下去,脚掌都会陷入雪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胖爷,昨天寂乐让咱们去伙房领回来的灶灰,那玩意儿禁得住烧吗?”
“你就知足吧,有的烧就不错了,你胖爷我一到冬天就在家里挨冻受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