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过去之后,帝都内街道上反而更加喜庆起来,城西河畔有三天的花灯节持续展开,就连不受外界打扰的书院都带了一些热闹喜悦气息。 沈玉打量着书院大门两侧高悬的大红灯笼,心想还真像是深海红尾的两个大眼睛。 远处李无敌蹦蹦跳跳跑了过来,双手拿着两串糖葫芦,欢快道:「中秋快乐!」 沈玉淡淡说道:「节日过去后才说这话,很不真诚。」 公主殿下皱了皱高挺精致的鼻子,说道:「别那么小气嘛,喏!我专门找人定做的无敌葫芦串,给你一个。」 沈玉微微摇了摇头,依稀记得这是世间最难吃的食物。 沈玉说道:「今日的书看的如何?」 少年眼睛咕噜转了转了,「今天城西有花灯节,山上可热闹了,要不我带你去转转。」 沈玉还是摇头。 少女瞪大了眼睛,愤愤道:「你真是个无趣的人。」 沈玉听见这个评价,不知为何笑了笑,坐在躺椅之上,道:「我记得书院考核等花灯节结束便会开始,玩完了回来记得把考核过了。」 少女听见这话就脑袋疼,叹了口气,突然一脸狐疑道:「你为啥对我的事情这么关心?你不会...」 少女瞪大了眼睛,惊呼道:「你不会喜欢我吧!我跟你讲,我们是不可能的!我喜欢的人可厉害了。」 沈玉平静说道:「你欠我一个人情,总该帮我个忙。」 李无敌挠了挠头,呆萌道:「干啥。」 沈玉认真说道:「带我见你爹。」 李无敌差点把嘴里的糖葫芦一口全部喷了出来,惊讶道:「你知道我爹是谁么。」 沈玉淡淡说道:「大唐皇帝。」 落叶掉落在地面,寂静无声,大门口也是如此。 李无敌的眼神变了,变得谨慎而又敏感,仿佛是一只感受到危险气息的幼猫。 这大概便是皇室中人天生的直觉。 「你想干什么?」李无敌下意识退后了两步。 沈玉问道:「你在担心什么?难道还怕我对你父皇做些什么?」 李无敌脸色一红,冷哼道:「我父皇虽然这些年常年忙碌政事,但是一身修为其实暗地里也早已经胜过天下九成九的大修行者,更何况在帝都,更是天下无敌!还会怕你么。」 沈玉一愣,然后打趣道:「当今天下都在猜测大唐皇帝究竟会不会修行,境界又有多深,连千川之地都查不出来的事情...而你父皇要是知道有你这么个女儿,肯定会很欣慰。」 李无敌瞪大了眼睛,瞬间捂住嘴巴,拼命摇头。 沈玉淡淡说道:「我要问他几件事,与你无关,你也不用担心什么。」 沈玉说话的神情很认真,事实上他也没有说谎。 教眼前的小姑娘领悟剑意,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少女说道:「你是道宗的人。」 沈玉点头,道:「对。」 李无敌沉默了很久,说道:「让我考虑一下。」 沈玉说道:「好。」 「如果我这次通不过书院的考核了。」 少女眨了眨眼睛,道:「那怎么办?」 沈玉说道:「那你自然不用答应我做些什么。」 少女重重点头,「好!」 ... 李无敌似乎觉得自己终于一个人,谈成功了什么足以载入史册的大事,一脸的骄傲,心满意足欢天喜地的跑出去玩儿了。 沈玉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望向皇宫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周围传来了唰唰唰的声音。 是脚步,极其多的脚步,以一种轻灵而又整齐的步伐从四面八方向着书院靠拢。 沈玉眼帘微垂。 片刻后,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大踏步走了进来,面色威严。 他的身后跟随着无数大唐官兵,身着铁甲,手持长矛,气势极为不凡。 沈玉知道这是帝都之内的羽林卫,也就是传说中的禁军。 羽林卫平日里只会隐藏在皇宫之内,而此刻竟然来此,这么大的阵仗,看起来的确对他很看重。 中年官员平静道:「本官怀疑你与十年前南河城沈家一桩灭门案有关,现要逮捕审理,不得抵抗,否则...」 沈玉皱了皱眉,大唐国力鼎盛,如今居然连大离都成为了大唐领土了。 没有多想,沈玉笑道:「如何?」 中年官员淡淡说道:「杀无赦。」 沈玉面无表情,他知道来到帝都后不会整日都如此轻松,但是却没想到会有人拿那件事作为把柄。 南河城乃是大离王朝属地,如今成了大唐领土,自然南河城的案子由大唐接手。 对于十年前沈家之事,他的心中有个心结,从未与任何人说起,而如今却被故意旧事重提,自然心情有些不好。 周围的那些羽林卫自然都是修行者,此刻气息死死锁定着眼前的青衫少年。 仿佛若是他敢稍有异动,便会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其诛杀。 大唐在书院之内要抓道宗弟子,本就是极为诡异的事情,可谓是三方势力纠缠。 气氛极为凝重。 就在这种僵持时刻,书院传来了一阵温和的嗓音,「放心去便是,无妨。」 中年官员听到书院之内竟然有人发声,不由得脸色微变。 沈玉听见这话,沉默了会,说道:「走吧。」 ... 捉拿沈玉的是刑部侍郎王志玄,平日里像这种事情自然不需要他亲自出现,这一次显然代表了对这件事的志在必得。 沈玉被关押在了刑部大牢之内,不允许任何人探视。 这种情形与当初在清律殿思过崖时极为相似。 沈玉站在枯草堆叠的地面之上,默默思量。 究竟是谁? 当初那件事在道宗之内就已经被勉强压下,书院派来审判案子的陆文玉甚至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在加上这些年他沈玉在道宗声望越来越高,按常理来讲这件事情就会被当成历史的尘埃,逐渐抹去,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但是现在却被人翻了出来,究竟是谁,又怎么敢? 沈玉虽然并不在意,但是却很好奇。 因为他竟然推算不出来幕后之人是谁。 牢房里还有些人,大多都些眼神凌厉体型强壮的汉子,此刻他们对视一眼,都缓缓站了起来。 沈玉看见了他们从身后腰间拿着的刀,并且他们的气息很显然便是修行者。 大牢中允许有刀,还有这么多修行者,很奇怪,但同时也很明显。 沈玉微微摇头,若是平常金丹境的修行者或许真的会在这里吃个大亏。 但很显然,他不是普通的金丹境。 于是接下来只听得见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小半个时辰活,那几个明显便是被人刻意送进来的汉子痛苦哀嚎着不停在地面翻滚。 沈玉一个人还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心想不知道你们小瞧了我,还是小瞧了自己。 不到一会,王志玄便带着一群人出现在了牢房之外,脸色阴沉,轻 轻一挥手,便来了几人将那些废物抬了出去。 王志玄漠然道:「当年南河城之事证据确凿,你没有反驳的余地。」 沈玉像看待傻子般看了他一眼。 当年那些事他亲自在道宗祖师殿前说的清清楚楚,至于证据确凿一说,实在是太过于可笑。 王志玄脸色变得越加难看起来,道:「你不认罪?」 沈玉闭上眼睛,心中终于确定了某些事情,也同时不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牢里再次恢复了安静,空空荡荡。 一夜无话。 天色将亮未亮之时,沈玉睁开眼睛,心想正主应该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