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对面山峰上打过来的光柱,把整个山头照得很亮。
这片山头看上去非常凄惨,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坑洞,还有好几块地方被整整齐齐地削掉了。
地上、雪堆里到处可以看到零零落落的碎片。
一队内务部的骑士正蹲在地上捡拾著那些碎片,他们的动作异常小心,好像那不是一堆战甲碎片,而是刚刚出上的古董似的。在捡起每一块碎片之前,他们还要把碎片原来在的位置记录下来并且拍照。
在山脚下,另外一群人正在收敛尸体和对伤员进行紧急治疗。
死的人很多,受伤的人更多。
那几个联盐的骑士临死之时的绝命一击。让很多实力稍微差一些的普通骑士失去了性命,更可怕的是,他们所穿的新型制式战甲装有自毁装置,这些自毁装置并不是用炸药作为爆炸物。而是在能量结晶上做手脚。
从山头上那些被整整齐齐削掉的部分,就可以看出自毁装置的威力。
联盟的骑士启动自毁装置之后,还不忘记拖更多人同归于尽,他们冲进人最多的地方,然后在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把自己连同敌人一起炸得粉碎。
管理泊尔摩的那个官员看著眼前凄惨的景象都快要哭了,他不是为了损失这么多骑士而难受,而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肯定会有麻烦。
能不能想办法把这件事压下去?他的心里暗想。不过他很快就确信这肯定行不通,如果只是他手下的那些骑士参战的话,他或许还有一点办法,但是现在,同盟正在秘密研制的新型制式战甲都已经出场了,无论如何都别想瞒住。
一时之间,这位官员从内心之中痛恨所有的人,他痛恨这些没事干、跑到这里来玩突袭游一戏的诺曼联盟骑士:他也痛恨手底下那些没用的骑士,被敌人摸到这么近都没有任何反应;他同样痛很105小队的成员,如果没有这帮人,他还可以把这件事悄无声息地抹平。
就在这个时候,克劳德走了过来,这个曾经和利奇打过交道的王牌骑士,在这里专门负责骑士总部直属兵团的中队。驻扎在这里的五个王牌骑士里面有两个是他的部下,但是在昨天晚上的那一战里面,重伤了一个,轻伤了一个。
不过和内务部比起来,他绝对要偷笑了!内务部在这里总共就两个王牌,现在折损了一个,重伤了一个,现在内务部那群人群龙无首,完全陷入了半停滞半混乱的状态。
可一想到负责新型战甲测试的105小队,克劳德就又高兴不起来了。105小队大部分是女骑士,却没一个人重伤,只有五个人轻伤,而且唯一一个没有来得及自爆的骑士就是她们杀掉的。
“已经向上面通报了吗?”
那个官员冷着脸问克劳德。
“瞒不住的,再说,这未必是坏事。”
克劳德知道这个家伙担心的是什么。
共和国有一个怪现象,军官最希望出事,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都能够让他们捞到好处,唯一的例外就是前段时间的大崩溃。不过就算是那样的大崩溃,真正获罪的也只是一小部分的人。文官恰好相反,最不希望出事,只要不出事,他们就可以平平稳稳地得到升迁,靠资历也可以熬到一个好位置。
“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上面的人有没有说要我们怎么处理那部损毁的战甲?”
虽然满心不愿意,那个官员仍旧不得不过问一下此事,不过他可不打算从这件事上捞好处,他又不需要军功,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军功反倒烫手,弄得不好很可能就会被拉进和军事有关的部门。
“上面已经派专门的人下来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只是别去动它。”
克劳德耸了耸肩。
“那些女人呢?除了受伤的几个,其他人我一个都没有看到。”
负责这里的官员朝著四周张望著。
“昨天晚上总共来了九个敌人,最后有两个逃了。这两个人已经看过正在测试的新型战甲,绝对不能够让他们逃回去。”
克劳德有些头痛,这才是真正的麻烦,一旦那边知道新型战甲的事,战争肯定会立刻爆发。
“怎么能让她们抓捕犯人呢?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如果那些女人和她们身上的战甲出点事情,要由谁来负责?你还是我?”
那个官员气急败坏地叫嚷起来,当初他的顶头上司给他的命令是,绝对不能让新型战甲正在测试的消息从他们这里泄露出去,也就是说,他只需要管好自己的事。
克劳德从心里鄙视眼前铛这个家伙。他以前就不太喜欢官员,特别是文职官员,现在这种厌恶的感觉就更深了,他现在有些理解海格特那帮人为什么要组建青年军了,这种明知道是错的却没有办法反驳的感觉,委实让人感到郁闷。
此刻的利奇同样也感觉郁闯,他从来没有这样累过,身上的伤也阵阵发痛。
听音器一直都打开著,这部聪音器没有装那种橄榄形的蜗管,清晰度方面稍微差一些,不过他仍旧能够听到前方四、五公里的地方传来的声响。
他转身朝著四周听了听,后面的人正朝著他这边赶来。
利奇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一抬手朝天空击了一拳,立刻有一道黄色的冲击波冲天而起。
他相信后面的人能够看到信号。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倒是很想停下来等,等到后面的人和他会合。可惜不行。
前面那个家伙逃得实在太快了。
当然他也绝对不会追得太紧。
总共九个敌人,最后有两个突围而出,其中的一个是荣誉骑士,另外一个是王牌骑士。
利奇不知道前面那个到底是哪一个?不过对他来说,王牌和荣誉都差不多,足够把他给剁了。
他只能远远地吊著这个家伙,等后面的人增援上来。
一边追赶,利奇一边回想著刚才的战斗。
这两支荣誉小队所用的战甲和之前缴获的那些战甲有很多不同之处,这批战甲上面装有某种装置。那两件战甲居然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把轻型战甲远远地甩在后面,还好这种速度没有办拭持续太久,要不然,这两条漏网之鱼恐怕早已经跳出生天了。
这也导致了她们不得不分散搜索,诺拉最先找到其中一条漏网之鱼的踪迹;带著一群人追了下去。他因为身上有伤,本来留在原地休息,没有想到非常偶然地发现了剩下的这条漏网之鱼。这个人确实狡猾,居然没有往海边的方向逃,而是在逃出了听音器的作用范围之外后,就跳进了一条河,然后沿著河摸了回来,转往深入共和国的方向逃跑。
利奇不知道现在应该庆幸还是后悔,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此刻他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他的战甲也快不行了。
利奇突然间感觉一阵好笑。
两们人操纵的都是秘密研制的新型战甲,都属于不能曝光的东西,还专门挑难走的地方狂奔,简直就像是在比赛,看哪件战甲的性能更加优异。
这一路上他一直都在倾听前面发出的声音,那件战甲发出的声音非常平稳和顺,没有护出过一点杂音,与之相比,他的战甲就差一些了。他已经感觉到活动组件的摩擦变得越来越厉害,右腿跨出的时候总是会岭出“嗤嗤”声,前舱盖也渐渐袭热,这是动力核心持续满载负荷运转造成的,他不得不常常停下来找一点水,浇在前舱盖上冷却一下。
幸好这个地方别的东西不多,水却有的是,河流湖泊密如蛛网,现在更是在一大片沼泽之中蹒跚而行。
突然,听音器里面传来一声金属折断的脆响,紧接著又传来一阵刺耳的刮削声。
他顿时感到一阵欣喜,前面那件战甲肯定是出问题了。
利奇想起了他看过的一本书,那上面分析了软性连接和硬性连接的优缺点,前者容易损坏,同样也容易修理,后者坚固耐久,可一且损坏就是大问题。
一想到这些,他立刻有了冲上去把那个对手解决掉的冲动。
不过利奇还是遏制住了这份冲动,转身四处搜寻起来。
心中的那丝兴奋渐渐被惊诧所取代,惊诧又慢慢地变成了犹豫。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三个人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那三个人里面有一个是玫琳,玫琳肯定不会扔下他不管,不过玫琳的战甲已经出了大问题。
至于另外两个人为什么也没有跟上来,利奇就不太清楚原因了。有可能也是因为战甲出了问题,这一路跑下来,简直就是对战甲进行极限测试,战甲会损坏绝对是一件正常的事,也有可能那两个人不想继续追了。
只要一想到前面那个人不是王牌就是荣誉,利奇也有点想要打退堂鼓的意思。
他又转头向前,听音器里面仍旧是那刺耳的刮削声。
他的心乱极了。
天阴沉沉的,黎明前的这一刻,最是黑暗。
除了淌水时发出的哗哗声,四周完全是一片死寂,脚下厚厚的淤泥让脚步声都变得轻不可闻。
这是一片沼泽,泊尔摩的沼泽以丛生的红树林著称,但是利奇此刻却很讨厌这些密集丛生的植物,他不时会被底下的根须绊住。
他走得并不是很快,因为他知道前面那条漏网之鱼已经停了下来。
在漆黑的夜色之下,两部战甲渐渐靠近。靠近到相距一百米左右的时候,利奇停了下来。
“啪”的一声,头盔上的大灯打开了,利奇借著灯光看了一眼前面那部战甲。
那部战甲的损伤非常严重,整个右侧都残破不堪,右臂是彻底没了;一个巨大的创口一直延伸到右侧髋部。
这个巨大的创口丝毫没能让利奇感到高兴,相反他的心情十分阴沉。
他知道自己遇上麻烦了,这可不是一条漏网之鱼,而是一头破网而出的鳄鱼,那巨大的创口是三姐妹和翠丝丽联手造成的。
突然一道强光射了过来,对面那部战甲同样也打开了灯,灯光也照亮了利奇的战甲。在灯光下他的战甲要漂亮许多,像镜子一样反射著绚丽的光芒。
罗格尔森特此刻的心情也很不好,他的战甲受损情况比外表看上去严重得多,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右侧的损伤,而是两边重量失衡,再加上长时间剧烈奔跑,导致了中间那节脊柱折断。
他的战甲上半身根本不能转动,右臂也没了,动力也有些不足,能量结晶即将消耗殆尽,在这种情况下,他原本打算背水一战,把后面的追兵解决掉。
罗格尔森特同样也兼修了侦察骑士的功法,所以他的感知能力远超常人。他早就感觉到身后一直有人尾随。
原本按照他的猜想,能够在他感知的极限距离之外一直追著他的,只可能是侦察骑士,没有想到最后出现的却是利奇。
刚才利奇和玫琳联手缠斗卡本,罗格尔森特全都看在了眼里。两个人里,玫琳手里有兵器;利奇却是徒手。匆匆一瞥之下,罗格尔森特自然把利奇当作是那支神秘王牌小队之中排名前列的高手。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也造成了他的误会,罗格尔森特是被翠丝丽和三姐妹联手所伤,他领教过翠丝丽的强悍,翠丝丽的那件金色战甲在斗气的光芒映观下闪闪发亮,这个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利奇的战甲是银色的,这不能不引起罗格尔森特的无限遐想。
两个人都是骑虎难下,互相瞪视著,谁都不愿意先出手。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罗格尔森特终于沉不住气了,局势对他不利,这里毕竟是敌人的地盘,他更担心的是天亮,一旦天亮之后,他就更难逃脱了。
他的左手突然一抖,一片剑光飞射而出,这片剑光很暗淡,却密如急雨。
利奇当然还是用他的招牌武技“镜反射”直觉告诉他,对手的攻击虽然密集,却没有什么威胁。他有些奇怪,那个荣誉骑士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只是佯攻,这样的攻击好像也太弱了一些。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原因,只听到啪的一声轻响,头罩上的大灯一下子被打碎了,与此同时对面的灯也同时关闭。
从亮处进入暗处,眼睛总是会短暂的失明,那是真正的漆黑。
就在这个时候,听音器里面传来一阵轻细的呼啸声,声音传进耳朵,迅速地在利奇的脑海之中形成了一幅图像,一张大网正朝著他罩来,那细密的网眼把风撕裂成了细碎的乱流。
他连忙倒下,身体迅速浸没在沼泽之中,这是他和师傅黛娜小姐对练时经常用的一招。
剑网紧贴著战甲擦了过去。
随著一阵“劈哩喀喳”的轻响,一大片红树丛被那道细密的剑网削成了巴掌大的小块。
第一道剑网刚刚落空,第二道剑网就紧随其后落了下来,这一次是从上往下落下。
利奇猛地一蹬腿,背脊擦过滑溜溜的淤泥,迅速滑出了十几米!
剑网没入水中,激起了大片的水花,当剑劲触及河底的那一瞬间,整个河面就像是炸裂开来一样,不过这威力弦大的一击仍旧没有击中利奇。
两击落空,罗格尔森特的心情变得越发糟糕,他不知道对手是怎么“看清”他的出招。
身为荣誉骑士的他拥有“场”能够感知四周的情况,夜色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种阻碍,这也是他决定趁著黑夜解决麻烦的原因,但是此刻他犹豫了。
面对一个同样能够看透黑夜的对手,他唯一能够做的就只有进攻,不停地进攻,最终把对手逼入绝境。
突然一道暗淡的弧光划过。剑网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利奇终于抽出了骑士刃。他已经明白了对手的想法。他的对手不想让他靠近,大概是对他的近身搏杀感到忌惮吧。
这同样也是他希望的,有攻琳在,他确实敢贴上去近身搏杀,因为玫琳绝对不会让敌人有出手的机会。和另一个荣誉骑士缠斗的时候,七成以上的攻击都是玫琳接下来的,他起到的作用其实只是牵制。
此刻他严害怕的是眼前这个荣誉骑士抢攻上来,用电光火石一般的攻击对付他。
外人绝对不会明白,最擅长近身搏杀的他,最害怕的同样也是近身搏杀。利奇至今都忘不了那些用“爆裂斗气”激发全部潜能的弗兰萨骑士的可怕,那些骑士所用的全都是近身搏杀。
夜色中,两个人斗得越来越激烈,剑网和弧光将四周的红树林全都削断了,这片沼泽现在看上去更像是湖,他们两个人就像是踏著湖面激烈厮杀著。
突然罗格尔森特不再出招了,他握紧手中的剑。
战甲的能量已经降到了低点,他再也拖延不下去了。
罗格尔森特的心底涌起了无限的悲凉,他有一种预感,这片沼泽将是他的死地。
一咬牙,他按下了一个按钮,整部战甲顿时唧唧嘎嘎响了起来,这是冲锋装置启动的征兆。
这套装置是“魔方”最大的秘密,就连正式列装的那些“魔方”都没有配备。
这套装置可以让战甲瞬间爆发出几倍的功力,虽然持续的时间只有两分钟,却足够让骑士瞬间解决强敌。或者脱离战场。
随著一声利啸,这部战甲如同一道霹雳朝著利奇射去。
利奇的感觉很糟糕,那部战甲发出怪响的时候他就感到不妙。在那座山头上,仙已经好几次看到类似的情形。每一次敌人的战甲发出怪响,速度就会变得极快,只比运用“爆裂斗气”的弗兰萨骑士稍逊分毫,紧接著就是扑上来找人同归于尽。
躲肯定是躲不了,在噩梦中,他不知道和那个用“爆裂斗气”的弗兰萨骑士交过多少次手,每一次最终的结果都是他被砍成无数段,然后在无限的惊恐中醒来。
不过这一次次的噩梦,也让他习惯了这种抱有死志的敌人。
逃不了,躲不过,只有以命相搏。
深吸一口气,利奇摆开了“残月”的起手式。
当罗格尔森特化作霹雳击来的那一瞬间,利奇的“残月”也发了出来。
没有任何取巧,完全凭著感觉出手,利奇发出“残月”的那一瞬间,就知道自己偏了。
时间好像一下子慢了下来,他甚至能够看到骑士刃劈开空气形成的乱流,也能够看到对面刺来的长剑激起的锥形气浪。
一切都慢了下来,但是一切都不能改变,他眼睁睁的看到剑尖穿透了胸前的装甲板,直穿进来,他同样也看到弯得像刀一样的骑士刃,稍微慢了一步劈在对面那个骑士的肩膀上。
对手的肩膀微微耸著,那一下正砍在肩头的位置。
这绝对是故意的,用肉最厚的地方挡住这必杀的一击,对手的经验远比他丰富得多。利奇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完了。
“匡”的一声巨响,两部战甲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利奇被远远地撞飞了出去。他的是轻型战甲,当然掩不过对方的中型战甲。
被撞飞出去的他感到痛得厉害,他低头看去,就看到右侧肋下有一道可怕的伤。他居然没死。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听到“砰”的一声闷响,他下意识地举手格挡。等了好一会儿,惊天动地的爆炸都没有出现,利奇缓缓地放下手.艰难地坐起身来,他看了一眼他的对手。
那部战甲直挺挺地倒在了水里,前舱盖弹开了,不规则地扭曲著,里面是一团描糊的血肉!
利奇哈哈大笑起来,他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死了。
那个荣誉骑士肯定是在出手之前已经按下自爆的按钮,这本来应该把他们两人全都炸成碎片,没有想到自爆装置居然出了问题,爆炸的威力小得可怜,把那个荣誉骑上本人炸死了,除此之外就只是炸坏了舱盖!
难以遏制的大笑牵动了伤口,利奇痛得两眼发黑,他连忙将双手从臂筒里面抽了出来,用力捂住了伤口。
实在是痛极了。
两部战甲在沼泽里面一抱就是六个小时,直到晌午时分;搜索队才找到他们。
利奇是躺在担架上回来的。两部战甲则被其他人拖了回来。
一回到营地,利奇直接被抬进了医务所,他是105小队中唯一一个重伤人员。
不过没有一个人敢看不起他,他本人还没有回来,消息已经传回来了,随同消息一起传回来的还有那片沼泽的影像!
四周全都是红树林,但那片战场一棵树都找不到,能够找到的只有巴掌大小的碎块。
如果这没有说服力的话,回来之后,看过从利奇的战甲上读取的记录,就没有人能够说什么了。
那绝对是一场激战,而且是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中发生的激战。只要是骑士,都知道这是荣誉骑士最拿手的战场。
这件事当然立刻上报,一刻钟之后;上面的命令就下来了。
上面让他们把所有的记录全都封存。还告诉他们,一支特殊的护卫队已经出发,这支护卫队就是专程来拿那些记录的,顺便还要把两部没有自毁的战甲运回去。
到了下午,又有一个消息传来。昨天晚上遭到突袭的并不只是泊尔摩,还有另外六个地方也遭遇了袭击。
遭到袭击的七个地点,全都是那种有点名气却并不是很重要的地方,联盟此举主要是为了报复兼威慑。
另外那六个地方没有泊尔摩那么幸运,其中四个被彻底铲平,连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剩下两个地方总算有一些人活了下来,正是这些活下来的幸存者,把消息报告给了上面。
消息传来,不管是驻守泊尔摩的骑士,还是在这里工作的人员;全都为自己能够逃过一劫而庆幸,就连原本满怀抱怨的负责人,此刻也为自己的好运气而感叹。
唯一一个感到不高兴的就只有利奇。
新型战甲的野外测试仍旧要继续!他却因为重伤不能再参加测试,好在这边总共有十三部战甲,少了他一个人并没有多少影响。
第三天的中午,从裴内斯过来的特别护卫队就到了,这支护卫队的实力绝对令人震撼,虽然只是一个小队,却有六个人是荣誉骑士。另外六个全都是王牌骑士。
利奇原本以为105小队已经很厉害了,看到这支护卫队之后,他才知道,他和他的小队还差得远。
几天后,利奇回到了裴内斯。
这一路上,他的伤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骑士总部附属医院的医生仍旧把他当作重伤员处理。他有幸住进了当初105小队其他成员住过的这间医院,不过他住的不是女骑士们的那间特殊病房,而是和其他伤员一起挤在外面的大病房里面。
“嘿——小子,我认得你。”
旁边病床的伤员从利奇一进来。就一直在观察他,等到医生护士全都离开之后,他忍不住坐了起来。
盯著利奇的脸看了好半天,他猛地一拍脑袋叫道;“我想起来了,你和翠丝丽到这里来探望过病人,你还和萨巴若交过手。”
听到这个人的叫嚷声,其他的伤员也全都注意到了这边。
“萨巴若?没有开玩笑吧?”
“马克确实没看错,我也认出来了,这小子确实和萨巴若交过手。不过只打了几招,就让天才少女翠丝丽给隔开了?不过这小子确实挺厉害。和萨巴若打得有声有色。”
“不会吧?萨巴若是王牌顶峰,差一步就是荣誉骑士了。”
“……”
那些伤员吵吵嚷嚷,虽然全都是重伤病患,不过住在这个病房的人大部分已经到了恢复期。只是因为他们的伤有些麻烦,不是断肢就是内伤,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够调理过来,所以被安排在这里。
这些人早已经被关得发闷了,难得有新的成员进来,还是一个身上有故事的新成员,当然会引起他们的兴趣。
“小子,你怎么受的伤?最近好像没有发生过战斗啊!你不会是被师傅揍成这样的吧?”
旁边病床的那个家伙开起玩笑来。
“无可奉告,有封口令。”
利奇耸了耸肩膀。
那个家伙上上下下打量著利奇,然后放声大笑起来:“你就装吧!我在你这个年纪也喜欢装神秘,动不动就对别人说,自己有特殊使命什么的。”
利奇正打算辩解几句,突然他看到有人走了过来。
走过来的那个人是海格特。
“你的消息真灵。”
利奇躺在床上朝著海格特打了个招呼。
“长官|”“敬礼!长官。”
旁遇病床的那个伤员立刻跳到地上,身体站得笔直,朝著海格特敬了个礼,整个病房里面还有好几个伤员也这样做。
海格特一一回敬了礼之后,走到利奇的病床前。
“看上去你的气色很不错,我原本以为你应该是奄奄一息的样子。”
海格特开着玩笑,这让病房里面了解他的那些伤员全都跌破眼镜。
“我有那么差劲吗?”
利奇颇为郁闷。
“这很正常,其他人肯定也这么想,身为见习骑士,居然敢和荣誉骑士单挑,也就你有这样的胆量,换成我的话,肯定是有多远跑多远。”
海格特的这番话等于是一种暗示,证明他已经知道了很多内幕。
病房里面顿时鸦雀无声,那些伤员刚才已经被海格特对待利奇的态度惊呆了,这一次更是彻底震惊。
“当时我并不知道那个家伙是荣誉骑士,还以为是另外一个王牌骑士呢。”
利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听到这话,那些伤员全都有吐血的感觉!
海格特也有点胸闷,这种话连他都不太敢说,他他只有摇头苦笑,好半天才说道:“祝贺你,制服上就要多一枚银徽了。”
“银徽?什么银徽?”
利奇自认已经对骑士的规则非常了解,却不知道海格特所指的银徽是什么东西。
不过那些伤员却全都有些站不稳了,他们原本以为利奇只是和敌方的荣誉骑士单挑。最终死里逃生,根本没有想过这个小家伙能够击杀荣誉骑士。
“我忘了,你对骑士世界的常识一窍不通。这不是军规,也不同于勋章,而是自古以来的传统!杀掉一个荣誉骑士,制服和战甲上就可以增添一枚银徽。不过这玩意儿不能自己添,必须由骑士总部认可。”
海格特解释道。
“靠,莉娜她们居然没有告诉我?”
利奇有些愤愤不平:“我早该有一枚银徽了。”
海格特的胸口更闷了,和利奇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很容易受打击。
击杀荣誉骑士这种事可遇不可求,他这个堂堂兵团长还没有那样的机会呢。
至于其他的伤员现在一个个心如死灰,全都坐回到床上,他们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击杀荣誉骑士得到的只是银徽,那么击杀辉煌骑士得到的肯定是金徽吧。”
利奇问道。
“三岁的小孩都知道。”
海格特答道。
“那么击杀天阶骑士呢?得到的是钻石徽吗?”
利奇继续问道。
海格特捂著脸,他感觉到自己快受不了了。作为骑士,这样的常识都不知道,实在难以想像。
“天阶不是靠修练得来的,必须得到承认才行,最强而有力的承认就是击杀天阶,只要成功击杀天阶骑士,就可以向圣皇血裔申请接受‘圣皇的祝福’,一且接等了祝福,就能够突破瓶颈,成为天阶骑士。至于击杀剑圣的话那就更乾脆了,剑圣的尊号直接会变成你的。”
海格特调侃道。
这确实是常识,利奇以前也听说过,成为天阶必须得到圣皇血裔的祝福,也知道给予有资格成为天阶骑士的人祝福,是圣皇血裔天赋的职责,哪怕正处在战争状态、哪怕申请者是敌国的统帅,圣皇血裔都不能够用任何理由拒绝。
“对了,有一件事想要你帮个忙。”
海格特颇有些难为情;他怕利奇以为他不是专程来探病的。
“各国的战甲制造大师最近都要过来,我有几个人需要你帮忙引荐一下。”
海饮特最终还是把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利奇一听,就知道那些大师们来的原因。
肯定是和那两件损坏的战甲有关。
这一次得到的战甲,和以前得到的有很大的不同,很多地方都改进过,特别是那种能够瞬间将功力提升几倍的神秘装置,更是第一次见到。
那种装置和杰布森大师设计的蓄力装置有点像,不过复杂度和性能方面绝对远远超过。
同盟这边如果不能研究出类似的装置,当安装这种装置的制式战甲在联盟那边大规模普及,同盟将面临灭顶之灾。
所以新型制式战甲的研制不得不暂时让位!那些大师们必须重新聚拢起来,集由所有的力量攻克攻克这道难关。
利奇同样也明白海格特为什么请他帮忙。
身为新型战甲的最初设计者,又是和联盟的新型战甲交过手的人,他肯定会受到邀请。
“试试看吧,我尽可能帮忙。”
利奇不敢把话说死。
虽然承诺下来,不过利奇心里多少有些不太舒服。探病居然是带著目的来的,实在有些过分,他打算刁难一下海格特。
“你也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利奇拿起枕头旁逼的书晃了晃:“我可能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你能不能帮我跑一趟营地,再拿几本书过来?”
梅格特满脸苦涩地看著利奇,他知道利奇在给他出难题。那座营地被重重包围,保密级别高得离谱,就算现在空著,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进去。
“明白了,帮你弄两本书过来。”
海格特只能想办法唬弄过去,与其想办法进那座营地。还不如花钱买几本书,再珍贵的书,只要大笔的钱花出去;总是可以买到。
“再帮我拿几本小册子来。”
利奇不打算放过这个家伙。
“别刁难我了,你那个营地恐怕连参谋总长都没有办法轻易出入。”
海格特不得不讨饶;“换一个要求吧,算我求你了。”
“好吧。”
利奇不打算逼得太紧:“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想办法让医生医生同意我出院。”
这一次海格特答应得非常爽快。
“不过,你至少要在这里待两天。”
海格特想起了一些事:“等一会儿肯定还有人来探望你,敌人这一次的奔袭让一些人很难堪,他们肯定要想办法消去负面的影响,最可能的方式就是在你身上做文章。”
“把我塑造成英雄?”
利奇问道。
“想得美,他们肯定会宣称,那个荣誉骑士死在你的手里是因为战甲故障,你只是运气好,瞎猫逮到死耗子,这样别人才比较能够相信。顺便还可以打压敌人的信心,让他们感觉到他们所用的战甲有严重的问题,很可能会让他们丧命。”
海格特对高层的心理了如指掌。
利奇心里颇有些愤懑,他知道海格特的话很可能会成为事实。
“你帮我搞定医院方面,至于上面那些家伙…”
利奇沉默了半晌,就算赌气也必须找一个好的藉口:“艾斯波尔和莎尔夫人那边需要我帮忙,我相信这个理由绝对够了。”
“理由是足够了,不过,你这样不给高层面子,对你可没有什么好处。我年轻的时候,也没有少吃这样的亏。”
海格特叹道。
利奇暗自撇嘴,这个家伙说起话来如此世故沧桑,好像他已经是深蕴妥协之道似的。
海格特走了。
病房里面仍旧鸦雀无声,那些伤员没有刚才的活跃,全都坐在床上呆愣愣地看著利奇。
海格特很快就找了一个医生过来,那个医生帮利奇重新检查了一下,就在出院证明上面签了字。
从医院里面出来,利奇立刻就看到拥挤的人群。
和上一次的示威游行不同,这一次没有人喊口号,人虽然很多,却静悄悄的,所有的人全都坐在地上;只有那些高高举起的布条,无声地倾诉著他们的愤怒。
“怪不得送我进医院的时候走的居然是后门,原来前面被堵上了。”
利奇和所有的同龄人一样有著一颗跳脱的心,而且唯恐天下不乱,不但在旁边看热闹,还指指点点开著玩笑:“居然换成静坐示威了,怎么没有像上一次一样遭到镇压?”
海格特同样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一点都没有被示威者的真诚所感染,轻描淡写的说道:“现在又没有各国使节到访,不会造成外国贵宾的不安,所以高层也就不打算对这些示威的人采取行动。”
街道上到处都洒落著传单,利奇并没有去捡,这些东西非常麻烦,他可不想沾上。
不捡那些传单。并不妨碍他站在旁边看。
只看了几眼,利奇就满脸狐疑地抬头看著海格特。
脚下的那张传单,通篇都在揭露高层的黑暗。
他挪到另外一张传单前看了看。
这张也是一样,上面罗列著某部委高官的私密。这些私密让人看了感觉怵目惊心。侵吞公款、卖官鸳爵都只能算是小事情,很多事让利奇恶心地简直看不下去。
不过最令他感到震惊的是,这些传单的落款全都是青年军。
“这些不会是真的吧?”
利奇问道。
“你指的是什么?”
海格特并不在意:“你问的如果是那上面揭露的私密,我可以告诉你,这些大部分是真的,只有一小部分是捕风捉影。如果你问的是后面的落款,青年军根本就用不著做这种无聊的事,”
“这倒也是。”
利奇对青年军的风格多少有点了解。
青年军是由一帮激进骑士组成的组织,这样的组织根本就不会搞“煽动民众”的把戏。
煽动民众推翻现有政府,重新建立的新政府,仍旧会是一个民意政府。这根本就不是青年军想要的。
青年军希望的是一个强硬的军政府,如果做不到,反对的呼声太高的话,他们也最多退让一步,组建军政分开的联合政府。
“是诺曼联盟的阴谋?”
利奇看著海格特。
“很难说,也可能是某个野心勃勃却实力不济的组织。”
海格特指了指那些正在静坐示威的人:“那帮人里面,九成的人确实是为了这个国家,他们有著满腔的热血,不过仍旧有一成人有著各自的目的。有些是为了自己想要浑水摸鱼,有些却是包藏祸心,但是这些人偏偏最容易取得领导地位,因为他们懂得怎么隐藏自己,懂得怎么表现自己,懂得怎么收买别人为他们呐喊助威,而且肯花代价。”
利奇转头看著那些静坐示威的人。
人很多,把整个广场挤得满满的,就算是拥有看透人心的异能,也不可能一个个检视。
“政治这种东西;就是让人头痛。”
海格特不停地叹著气,这番感慨并非对眼前而言。
最近这段时间,青年军内部也发生了分歧。任何地方都有妥协派和激进派,就算青年军这个激进组织也是如此。虽然在底下的成员眼里,青年军是团结统一的整体,但是他们这些青年军上层的人物却很清楚,青年军内部已经到了选择前进方向的地步。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著眼点,当海格特看著那些静坐游行的人的时候。利奇却在扫视著四周。
他看到四周房子的窗户后面是一张张人脸,这些人都只是在看热闹,甚至还在那里指指点点。
这些全都是和以前的他一样,都是普普通通的小市民,没有那么多热血,对国家也谈不上忠诚;只想著过好自己的日子。
这个世界上还是小市民更多一些。
一想到小市民,他立刻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反正现在等于是休假,这段时间住在家里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在此之前,他必须到艾斯波尔住的饭店去看看。既然他打算以艾斯波尔和莎尔夫人作为挡箭牌,就不能让人找出破绽,今后的这段日子里,白天就乾脆跟在艾斯波尔和莎尔夫人的身边,晚上回家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