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在助理军官的陪同下,孤身一人穿过长长的专用通道,走进了港口大厅。
从码头到大厅,沿途都是负责警戒的斐扬军人。
士兵们拿着枪,笔直而立,目不斜视。军官们或三两人站在一起,或来回巡视,或摁着多功能通讯耳机飞快地传达命令。
当胖子从众人身旁走过的时候,除了通道口的两名士兵举手敬礼外,远处的其他人都只静静地站着,面色冷峻,眼神淡漠。
作为斐扬无数士兵中的一员,这些警卫每天都需要进行紧张地训练并执行危险的任务,应付这种生活的唯一方式,就是别去关注太多。
对他们来说,眼前经过的一个胖子和一只猪,没什么区别。大多数人的目光都平视前方,甚至没往胖子脸上瞟一眼。
在将军多如牛毛的斐扬,谁会对一个胖子中将感兴趣?
这种体型的军人,通常都是文职军官。若是送上前线,恐怕活不过二十四小时。
胖子传过通道,走进了港口大厅。
港口大厅很宏伟,长度过了两公里,宽度过了六百米。拥有一百个候机厅五十个穿梭机站台。阳光经过横跨六百米的无梁顶棚过滤后穿透下来,给这个空旷的殿堂蒙上了一道温暖而梦幻的色彩。
五十米高的上层,数十条透明的管道式走廊纵横交错。一道道喷泉般的广告光幕,悬浮于半空。身穿航空制服的空姐,身穿军装的征兵宣传员,拿着产品做广告的明星,一个个虚拟影像笑容可掬。
胖子走到出专用通道,在出口处点了一支烟。烟燃到一半的时候,一阵机甲的急促脚步声从通道传来。
二十一辆黑色的魔鬼机甲,在三步一个五步一哨的斐扬警卫士兵的震惊地注视下,沿着宽敞的过道飞奔。当先一辆,是安蕾驾驶的【逻辑】。身后呈一个标准护卫队列的,是哈格罗夫等二十位机甲战神。
机甲狰狞的魔鬼外形,轻盈的步伐和燕子飞翔般的体态,让人难以相信这是重达四十余吨的机甲,而不是二十一个忽然出现的鬼魅。
即便有着铁一般的纪律,一种无形的搔动,还是在警卫士兵之中荡漾。虽然战士们没有说话,更没有惊叫,甚至还能保存着镇定连站姿也没有丝毫变化。可是,他们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一切。
几位正在低声说着什么的军官飞快地转过身来,骇然注视着从眼前一晃而过的机甲。一名军官的目光,越过机甲,落在了胖子的脸上。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大鸭蛋!
他们可以忽略全宇宙上千亿人口中一个放在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胖子,可是,他们怎么能忽略他们已经无数次在电视上见过的这些魔鬼机甲?
匪军屠杀裁决者的画面,还在他们的脑海里反复播放,而眼前,这些几近于传说的斐盟十二代机甲和驾驶他们的机甲战士,已经活生生地出现在距离他们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如同一阵风般飞驰而过。
就像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刚睁开惺忪地睡眼,就看见二十一个驾驶金色战车的战神,提着让人炫目的黄金三叉戟,驱策着蹄踏火焰凌空飞奔的天马,裹着漫天涌动地火红云彩,从自己身旁经过。
其感受,已经不能仅仅用震撼来表达!
胖子狠狠嘬了一口香烟,烟头骤然一亮,飞快地缩短了一大截。垃圾桶旁边的光滑金属板,倒映着大厅上方的通道。火红的烟头,在镜像中明灭。
胖子丢掉烟头,抬头看去。
透明的管状通道里,推着轮椅的玛格丽特淡然的身影清晰可见。黑斯廷斯坐在移动的轮椅上,目视着前方,和甘比尔低声交谈着。
他们身旁,无数目光正如同舞台灯光般投下来,聚集在二十一辆黑色魔鬼机甲身上。
每一个人的眼神,都是那么的复杂。
胖子憨憨地一咧嘴,转身向等候在三号站台中的一架大型穿梭机走去。站台上一名回过神来的斐扬军官,一边用羡慕的眼神看着飞奔而来的机甲,一边殷勤地命令士兵开启了货舱的舱门。
胖子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客舱门。将那些大人物们的目光,隔绝在穿梭机银白色的流线型机壳外。
这完全算不上一个下马威。
这只是一个宣告。自己带着匪军来,二十一辆横行,已经足以在这个国度,搅动漫天风潮。
你们会明白,没证据的事情,应该怎么做!
只有经历了四年卫国战争,并一路战斗过来的人,才会知道现在的勒雷联邦,剩下的都是一群什么样的疯子。
没有人可以招惹勒雷人,更何况是这些亡命之徒最尊敬的贝尔纳多特上将!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惹了我的,洗干净屁股等着吧!
————————穿梭机降落到海德菲尔德西郊机场。
胖子谢绝了助理军官的好意,将等候在停机坪的十几辆豪华飞行车,连同等候的司机一齐留在了原地。
只有三十辆护卫机甲和一辆领航车,被允许为匪军带路。前往贝尔纳多特所在的海德菲尔德6军第一医院。
所谓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
自汉京遇袭之后,胖子在安全方面变得特别小心。
那天,他躺在汉京医院的病床上,很认真也很纠结地衡量过生命安全和让一个玛格丽特这种级数的美女强歼自己这两者之间的重要姓,最终确定,被强歼总是有机会的,若是没有大头,小头也没用了。
弗朗西斯死后,斐扬已经乱作一团。在这样一个你死我活的斗争时期,紧要关头难免有人铤而走险。而想一口吞下匪军的人,也就数这个国家最多。有时候,解决一个憨不拉几的胖子,只需要一颗子弹。
胖子可不想将人身安全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机甲在海德菲尔德的高公路上一路飞驰。
这是胖子第一次来斐扬都。这个城市规模之大,甚至过了他的想象。
从西郊机场赶往位于市区的医院,以每小时过一百五十公里的度飞奔,跑了近两个小时。一路上,数不清的私人机甲和飞行车,在宛若交织的彩带般的公路上飞驰,密密麻麻络绎不绝。
直入云霄的太空城,就像是丛林中的参天古树,遮天蔽曰。城市外围的工业区,一眼望不到尽头。往来穿行的重型货运卡车和列车,满载着工业原材料和货物,向这里聚集,又向四周分散。
这是斐扬的心脏,它的跳动,至今依然强劲有力。
在斐扬共和国这个巨人坚硬的铠甲防御下,这场席卷人类的战争,还远远没有到让这个城市为之惊恐和焦虑的时候。
生活在这里的人,有足够的理由保持着他们的冷漠和傲慢。直到斐扬的国门被轰开,直到这个庞然大物轰然倒下的那一天!
“安蕾,你说老头会不会有危险?”胖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机甲舱外的城市,忧心忡忡地问道。
“不会!”安蕾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她没有说为什么,胖子也没问。青梅竹马的心有灵犀,只需要给一点没有理由的支持和信心就够了。
机甲队伍,在无数人惊讶的注视下,抵达了6军第一医院。有随行的助理军官的证件,一路畅通无阻。
当第一眼看见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贝尔纳多特时,整个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匪军战士们不忍心地别开头去,安蕾捂住了嘴,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眼眶。
胖子慢慢地走向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把脸靠在冰冷的玻璃上。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被泡进了硫酸一样痛。
痛入骨髓!
躺在里面的那个人,名叫贝尔纳多特,勒雷联邦上将。
他曾经带领勒雷联邦军,在米洛克前仆后继,殊死抵抗。
他曾经站在泥土扑瑟瑟往下掉的前线指挥所里,举着远视仪,观察已经近在咫尺的敌人。
他曾经静立于总统汉密尔顿身旁,以最坚定的身姿,支持向西约宣战的决定。
他曾经一脸牙疼地给自己颁勋章,然后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打到前线,还和博斯威尔拍桌子吵架,就为了怕自己这个捡来的冒牌英雄曝光。
他不是什么名将,他有着许多人都有的缺点。可是,他却是所有勒雷人的精神支柱。他和汉密尔顿,米哈伊洛维奇,布朗,斯奈德以及所有的勒雷精英一道,引领着勒雷,在自我救赎的路上挣扎前行。
汉密尔顿死了,布朗死了,斯奈德死了,米哈伊洛维奇在都忍辱负重。
而现在,连贝尔纳多特,也
胖子死死咬着牙关,也无法阻止眼泪夺眶而出。
躺在病房里的那个人,哪里还是那个总是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微笑,拍着自己肩膀,告诉自己他为自己自豪的微胖男人?躺在哪里的,是一个浑身上下一片焦黑,满布血淋淋的伤口,水泡的怪物!
他的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身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器。他在艰难地呻吟着,扭动着,完全变了形的脸上,是无法忍耐的痛苦。
胖子如同一只看着受伤父母般的小兽,把脸死死地贴在玻璃上,泪泗滂沱。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躺在床上的贝尔纳多特,缓慢而艰难地扭过头,透过已经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看向监护室的玻璃窗。
他痛苦的动作,让所有人的心都为之颤抖。
这个黑乎乎的人形,静静地看着胖子,忽然停止了因为痛苦的呻吟和扭动,似乎在仔细地辨认着。良久,那张变形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尽管他的脸已经肿胀破烂得无法分辨表情,可是,窗外的所有人都明白,他在笑!他在笑!
他在冲胖子微笑!
胖子一声嚎啕,放声大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