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千岐举手发誓,表情急切,“战王相信我,那个蛊……蛊卵肉眼看不清晰,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在饮食之中,不惧银针验毒,不会被人察觉……”
饮食?
容苍想到昨日并没有在楚家用午饭,至于茶水……他未曾饮茶,绯儿在屋子里跟楚夫人说话时,不知是否饮了茶水?
不过既然是蛊卵,暂时应该无碍。
“那个脏东西是你给宸王的?”齐锦笑意敛尽,脸色冷了下来,“敢对妇人和孩子下手,你简直丧心病狂——”
“丧心病狂的人不是我,是宸王!”千岐急忙辩解,想要撇清关系,“我跟宸王说了,我不对妇人孩子下手,他非要逼我!我没办法,只能把东西给他……”
齐锦冷道:“若是中了蛊,什么时候发作?”
“我给他这个子蛊,跟战王殿下当初中的蛊很相似,最少需要五六年才会长成幼虫。”千岐不敢隐瞒,该交代的不该交代的全交代了,“我就是想着糊弄一下宸王,但是又不敢糊弄得太过,所以就算真的中了暗算,三两年之内,王妃也是没有任何危险的。”
“算你良心未泯。”齐锦冷冷一哼,“除了战王殿下,这些年你还给谁下了蛊?”
千岐面色微变,脸上浮现不安:“当……当今皇上。”
齐锦脸色骤变:“皇上?”
“是。”千岐小心翼翼地点头,“这也是宸王的主意,我只是听他的命令行事。”
齐锦表情难看,转头看向容苍,没想到宸王竟如此大逆不道,连自己的父皇都不放过。
容苍神色冷峻,嗓音如浸冰窖:“多久了?”
“三……三年。”千岐结结巴巴,“按照宸王的计划,再过几年蛊毒发作,皇帝若……若是暴毙,或者……或者被人刺杀身亡,他就可以顺利继位……”
容苍瞳眸微紧,不期然想到前段时间云绯说的那番话:“我怀着恨意待在琅琊城七年,想回来找王爷问个清楚,但是没机会了,王爷在一次宫宴上弑君,战王府被诛杀殆尽,宸王登基做了皇帝……”
绯儿所说的那场梦境,果真是巧合吗?
还是对一场歹毒阴谋的提前预警?
失神只是片刻,容苍面无表情地看着千岐:“这个计划是你想的,还是宸王自己的意思?”
“是宸王自己的意思。”千岐迫不及待地划清责任,“当年他让我给皇上下蛊时,我说时间来不及,因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下蛊,必须提前数年……可宸王说不着急,他还需要时间筹谋,况且皇上正当壮年,眼下若是暴毙,肯定会引起怀疑……”
容苍打断他的话:“具体的计划。”
千岐垂眸:“若战王殿下体内的蛊毒无人能解,从年前开始就会定期发作,每次发作起来都会使人痛苦狂躁,随着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症状会越来越严重,直到完全疯癫,狂躁嗜杀——这个过程需要三到五年,意志坚定的人可能延长至六七年。”
被挑断的手脚筋脉突突剧疼,千岐深吸一口气,“战王几年之内还不会死,而且自己可以摸出发作的规律,这样一来,只要自己提前准备,在发作时间之内不出门,不见外人,就不会让人怀疑。”
“我们判断以战王殿下的心性,不会轻易让人知道此事,所以完全不担心,就算真的东窗事发,也没人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再过几年,战王殿下会越来越失去理智,待皇上体内的蛊毒也开始发作之后,宸王就会制造一次机会,让战王殿下在宫里发狂,失去理智刺杀皇上,到时皇宫里会乱做一团,宸王说他会负责救驾,而战王当众弑君,只有死路一条。”
冷汗流到眼眶里,千岐声音开始发颤:“计划的可行性很大,只要……只要不出意外——”
砰!
齐锦忽然站起身,一脚把千岐踹飞起来,只见千岐的身体重重摔到墙上又跌落下来,立时口吐鲜血,呛咳不停。
“真是一个歹毒至极的计划!”齐锦眸光寒冽,嗓音森冷,“你跟宸王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千岐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捂着心口不住地咳嗽,面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只有嘴角渗出的鲜血蔓延下来,看起来触目惊心。
容苍坐在椅子上,沉默地敛着眸子,眼底浮现一抹深思。
千岐此时所言跟绯儿梦中出现的一幕竟是如此相似,虽然他说的并不是那么详细,只是一个初略的计划,然而很显然,若无绯儿那场梦境,若不是她据理力争,誓死没有答应他的休妻,宸王的计划是极有可能成功的。
因为她及时发现他身体里中了蛊毒,且正好有姬紫衣擅解蛊……然而此想起来,容苍不免还是纳闷,云绯从未去过琅琊城,怎么会知道姬紫衣擅医术,甚至会解蛊?
冥冥之中,有些天命似乎真是不得不信。
“咳咳咳……”千岐剧烈地咳了一阵,肺腑里痛苦稍稍缓过去一阵,才又开口,“宸王请我做幕僚……咳咳,他给我……给我丰厚的报酬,我听命于他,这是……这是……”
“幕僚?”齐锦冷笑,“你充其量只是一颗棋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了菜?”
“齐锦,出来。”容苍声音淡漠,“让他继续说。”
齐锦抿了抿唇,转身走了出去。
千岐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挪到墙角坐好:“除了皇上之后,我给顾贵妃也下了蛊……”
齐锦正要跨出牢房,闻言倏地转头:“顾贵妃?”
“……是。”千岐说着,忍不住又咳了一声,“我知道自己做的是杀头的事情,来日宸王所求得成,一定容不下我,所以我给自己留了条退路,咳咳咳……”
齐锦表情一瞬间变得微妙。
这叫什么?
玩鹰反遭鹰啄了眼?
“宸王的计划,方才我说了七七八八,都是真的。”千岐不敢再有隐瞒,生怕说慢一步,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其他的没……没有了……”
容苍淡问:“皇上身上中的是子蛊?”
“是。”千岐点头。
“母蛊在谁的身上?”
“他身边的大总管,杨德喜。”千岐喉咙发痒嘶哑,“杨德喜在皇上身边伺候多年,少有受伤的机会,且不会轻易出事,日后若到了皇上该暴毙的时候,只要一刀把杨德喜杀了,皇上……皇上也就跟着去了。”
齐锦沉默地走出牢房,轻轻闭了闭眼,暗道储位争夺战原来比他想象的还要凶险,卑劣,丧失人性。
“顾贵妃身上中的也是子蛊,母蛊在谁的身上?”
“在我身上。”千岐说着,阴恻恻一笑,“我活她就能活,我死她也必须死。到时就算宸王想灭口,也得顾及着他自己母亲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