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出关后,方明的修为不足恐惧症得到缓解,修炼方面就有些松懈。除了每天雷打不动的早课,剩下的时间不是在茶社品茶,听些闲言碎语,家长里短;就是在新城这座古老而又现代,保守而又开放,东西方文明的碰撞而成,形成迥然不同的城市文化的城中闲逛。日子过的逍遥惬意,此间乐不思蜀也。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身边无人相伴,有些孤寂。小红和柳如青是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玩不到一块。公孙浅月整日埋头苦修,积累真元,磨砺剑道,为突破四品中期努力不坠。而零大小姐,因为之前兵人受损严重,几乎花光了自己所有积蓄,购买了大量金属矿藏,每天都吃到撑,甚至都出现消化不良了的状况,并在修复的兵人躯体上刻录符文,修补神禁,也是每天忙的不亦乐乎。
这天,闲得蛋痛的方明,一人独坐于清漪茶社顶楼,喝茶远望,独自闲来独自愁。觉得作为白娘子坐下第一,不对,第二狗腿子,在白娘子出去浪的时候,有守家之责。决定在白娘子没有回来之前,他就守在这里,哪都不去。
却听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急促响起,小红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递上一张信符,急吼吼的说道:“图图姐喊你去砍人。”
方明慵懒的瘫在座椅中,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断然道:“不去。”
小丫头表情一滞,随即变脸的将手中符纸往桌子上一拍,叉腰做茶壶状,啐道:“爱去不去,哼!”说着便又风风火火的跑下楼去。
对于小红忽然变脸,方明不怎么在意。毕竟十三四岁,半大不大的毛丫头,正是心思多变,阴晴不定的时候。你一句话,甚至一个动作,都可能不小心吃挂落,不给你好脸色看更是司空见惯。
方明盯着桌上的符纸看了半响,既懒得动弹,又有些好奇图兰雅那个没什么文化的小黑皮,到底写了些什么。
最终好奇心战胜了理智,打开一看,就见满纸都是歪歪扭扭犹如狗爬的文字,词不达意,错字连篇,让人看的十分费劲。
方明却盯着最后六个加大加粗,且没有错别字的大字,沉默了半响。而后将符纸用力拍在桌子上,激昂道:“朋友有难,我背岂有坐视不管之理,当去,当去……”也跟着风风火火的下楼去也。
只留下一张符纸静悄悄的躺在桌上,六个大字清晰可见:“人傻,钱多,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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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施二娘一行亡命奔逃半天,一刻都不得歇。身后数千冤魂组成的鬼军,不紧不慢,从容不迫,不时追上来撕咬一口,吞下血食后,又不过于煎迫,反而让出一条生路。犹如狼驱羊群,不断扰敌,疲敌,到了对方精疲力尽之时,就是大快朵颐之刻。
施二娘何尝不知,但既然没有一搏之力,只有拖得一刻是一刻,期望着虚无缥缈的变数出现。
终于,在一行人损伤过半之后,哭老人觉得时机已到,鬼军合围,将人困在一处山谷之中。
此时人人身上都带着伤,作为主力的图兰雅倒是身体完整,但小脸煞白,气息衰败,已经不堪久战。口中念念有词,咬牙嘟囔道:“死方明,臭方明,你是属乌龟的吗?短短路程,半天时间都不够吗?”
四周阴风怒吼,鬼泣神嚎,阴兵鬼将重重叠叠,看不见尽头。阵中灰发老者“桀桀”怪笑,声音粗粝沙哑,令人不寒而栗,威胁道:“娃儿们,此时跪地求饶,老夫或许一高兴,就饶尔等一条性命。”
施二娘紧紧握着手中宝剑,手心冷汗淋漓,咽了一口唾沫,强壮镇定道:“哭老人凶名远播,手下从无活口,谈何活人性命?”
哭老人慢条斯理的道:“我受人所托,只是想请施家女娃做客一阵,并没有致人死地的意思。”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好死不如赖活着,哭老人几句话跳动人心,众人的决死之心瞬间瓦解,手中兵刃也随之垂下几分。
图兰雅却管不了许多,既然身处死地,反而激起她那不屈之心,体内已经成气候的龙族血脉沸腾起来。暗淡无光的“黄金鳄神甲”重新亮起,被“鳄祖之牙”附魔的左右双斧锋锐又盛,就连萎靡不振的祖神之魂都重新振作。
龙之变化,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吞云吐雾,小则隐芥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然龙亦有逆鳞,不屈不挠,触之必死。
战力重振的图兰雅,也不废话,抄起双斧,杀入鬼阵之众,杀个痛快再说。
施二娘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图兰雅深陷敌阵,毫无办法,气恼不已。
哭老人嘴角勾起笑容,击节赞道:“女娃娃勇气可嘉,等会必定让你受尽折磨而死,再抽魂炼魄。这样炼成的鬼将,必然所向披靡,生生世世供我驱使。”说道得意处,不禁哈哈大笑,好不畅快。
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图兰雅虽有拼命之心,但人力有时穷,终不能翻天。在鬼阵中酣战片刻后,胸中一口气散尽,战力迅速萎靡,大声怒吼道:“方明,再不来,老娘就要噶了……”
就听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从天边响起:“莫急莫急,来了来了。”
初听远在天边,等八个字说完,已经近在眼前。一柄血色大戟似乎挤占了半边天空,如新月的锋刃闪烁寒芒,目标直指哭老人。
哭老人突逢变故,却不慌乱,面对这气势汹汹的一戟,也不退让,自有麾下鬼将御敌。
然一柄遮天蔽日的红伞撑天,伞下有无穷吸力,不断吞噬鬼兵,同时极大的限制了鬼兵鬼将的行动力。
又有一面明镜升空,定玄神光所过之处,鬼兵鬼将都不能幸免,陷入短暂的僵直之中,随即被红伞吞没。
由于麾下鬼将被红伞限制行动能力,动作迟缓,未能成功拦下携势而来方明,哭老人只得自个儿抄起哭丧棒,迎了上去。
一个有备而来,携远山而超北海,一戟可伐山破岳,撼动九霄;一个是仓促应战,手下虚浮,哪怕是哭老人修为高出方明五个小境界,也被劈的身形巨震,连连后退不止。
方明得理不饶人,落地后,血色大戟舞的似枪,似斧,似刀……或扎,或劈,或砍,花样百出,连绵不绝。杀的哭老人,大汗淋漓,一时之间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而就这么一耽搁,公孙浅月已经将“红尘伞”催发到极致,发挥出所有力量,一口气吞下哭老人辛苦几十年积攒的鬼军的三成数量,就连五大四品鬼将都折损了两个。
哭老人惊怒交加,故技重施的一手持哭丧棒,勉力架住血色大戟,鬼爪紧随其后,成名绝技“冤魂十八拍”尽在这一拍之间。
正在酣畅淋漓,奋勇争先的方明,突觉腹下一痛,一只鬼爪携带无尽阴气,拍在自己的肚子上。
方明心念一动,根据最近得到的“心”之神通开发的心光遁法,念动即至,无远弗届,于急进之时,迅速急退十几丈,使这极尽阴损的一拍没有彻底拍在实处。
方明惊出一身冷汗,虽然没受什么严重内伤,但也阴气侵体,青气环绕,损了一些道行。
而哭老人却没有乘胜追击,打了一个胡哨,转身就走,逃之夭夭。麾下还剩大部的鬼军,纷纷作鸟兽散,四下奔逃,转眼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