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天空下的雨，滴落在结冰的河面上，很快被冻结成冰晶。以镜花水月盾控制的水幕，也因为冰魂剑释放出来的强大寒冰能量，直接被冻成冰幕。

此时，冰幕之下，人类与人类的战斗，同伴与同伴的内战，总算落下了帷幕。

散发着锋锐寒气的冰魂剑，停在距离卓远帆的头颅不足2厘米之处。

泌人心肺的寒气，透过肌肤渗进卓远帆的身体，产生的通身冰寒，虽然极不好受，但也向卓远帆说明：他还活着。

缓缓睁开双目，看到悬停在自己脑门上的冰魂剑，以及持剑的赵飞那没有表情的年轻面庞，卓远帆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的脸上却写满了沮丧。

那种在转瞬间被他人支配自己生死的无助和悲哀，涌上了卓远帆的心头。

他知道为何赵飞会突然手下留情。并不是赵飞不敢杀他或临时心存善念，而是有人为他求情。

刚才在赵飞脑海中响起的卓玛的声音，并非只有赵飞一个人听到，在场所有人都听到。被一名弱女子所救，再次让卓远帆感到自己的无力。

“卓玛姐姐，你在哪里？”上官燕红也听到这把以精神系魔法直接传进她脑海的声音，放声追问。

“我、我在河里。不，在冰里！”卓玛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

片刻之后，河面的冰盖消失，河水恢复流动。

解除了冰封后，赵飞顺利从河底找到了躲在一个巨大水泡里的卓玛，水泡里有足够的氧气让她呼吸；但在刚才的战斗中，赵飞显然没注意到河水里还有其他人，把卓玛也一起冰封了。

此时卓玛已经回到河堤岸边，浑身上下湿淋淋，寒风吹过，全身颤抖，嘴唇发紫。

幸好有上官燕红这位火系法师在场，及时提供给卓玛足够的温度，才不至于让她失温昏迷。

待两女从“灰藤祖”所化的小木屋中出来时，卓玛已经换上了赵飞为上官燕红准备的其中一套女军装，而上官燕红则拿着卓玛原来的藏族衣服，操纵微热帮她烘干。

看了一眼张启，然后又看向卓玛，赵飞问：“卓玛小姐，我听说你被天坑吞了。有这回事吗？”

“是的。”卓玛心有余悸地呼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坑……”

然后，卓玛就开始向大家讲述之前发生的事。

当明路等人被天坑吞没后，众人被到处出现的藤蔓和混合大军分割包围。卓玛正好与佟洁、星野希伊、谢钧喜一起，被围困在一座倒塌的大楼废墟中。依靠三位队伍的拼死抵抗，卓玛有足够的时间布置出一座可以暂时抵抗围攻的阵法。

四人安全之后，佟洁请求卓玛去寻找其他落单的队友，把他们带回阵法里保护起来。卓玛义无反顾地答应了。

靠着灾祸级契约兽缇亚在前面开路，卓玛找到了第一个落单的同伴，正是她在上一支队伍的旧队友——宁晓萌。

卓玛与宁晓萌躲进了一间尚算完整的房子里，原本想依托房子布置一座阵法，却没想到那房子像突然有了生命一般，把卓玛和宁晓萌给“吞”了。卓玛靠缇亚的全力相救，在最后一刻逃了出来，可是她无法救出宁晓萌。

幸运逃脱的卓玛不敢再四处溜㳠，想要返回与佟洁等人汇合，却在路上突然听到有人呼救，赶过去一看，发现是被困在体育馆里、依靠几只契约兽苦苦支撑的张启。卓玛帮助张启建立起阵法；但她不敢停留太久，立即离开去找佟洁等人来帮忙，却没想到刚走出阵法没几步，地面又突然出现天坑，把她和缇亚一起“吞”了进去。

这一次，自身难保的缇亚未能再次救出卓玛，一人一兽被无数藤蔓拖进地底，在黑暗的下水道中，她与缇亚分别被拖到不同的方向。卓玛无比恐惧，拼命挣扎；但是她的魔法不适合单独作战。

尽管卓玛拼尽全力，却未能摆脱藤蔓的束缚，最终，她因体力消耗怠尽，昏迷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发现束缚在身体和四肢的藤蔓已经全部不见了，此时她正身处河底一个巨大气泡里，头顶就是淙淙河水，身边有一个人与她呆在一起，那就是卓远帆。

虽然卓远帆如往常那般一言不发，但卓玛知道，是卓远帆救了她。两人安静地躲在河底，为了不被藤蔓发现，两人不敢大声说话，等待着逃离的时机。

却没想到，逃离的时机没等来，反而突然发现头上的河水被人大量抽走；由于担心河底的藏身之处被发现，卓远帆便悄悄地潜出水面，查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没想到引发了卓远帆和赵飞的一场大战。

“卓大哥之所以跟小赵你打起来，完全是误会，你们千万不要伤了和气。”说到最后，卓玛向赵飞连声恳求道。

“误会？”赵飞冷笑。

没错，使用镜花水月盾控制河水，大量抽调河水形成巨幅水幕，确实会对河水的稳定造成一些影响，卓远帆因此潜出水面，与引起河水发生变化的赵飞发生一些冲突，也是说得过去的；但在见到赵飞之后，仍然坚持对他发动攻击，那就不能再以“误会”来解释了。

而且赵飞非常清楚地感受到，战斗中卓远帆的强烈杀意。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听完卓玛的述说，赵飞来到了被他以“劫掠”吸干法力后，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卓远帆面前，以不容违抗的语气向后者质问。

看着赵飞这居高临下的态度，卓远帆漠然闭上双眼，不予理会。

“别再说什么‘要杀就杀’这种蠢话，你如果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现在的处境，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赵飞毫不留情地威胁道。

似乎在考虑着赵飞的话，卓远帆紧闭的眼皮动了几下，两秒之后，再次睁开双眼。

他抬起头来，望向赵飞，冷淡地回答：“卓玛说的是真的。我躲到下水道里避开那些藤蔓，刚好遇到被藤蔓抓走的她，所以就顺手把她救了。”

“顺手？那你们又怎么会躲在河底？”

“我发现那些藤蔓好像不会生长到河里，所以就沿着下水道来到河底。后面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噬藤不喜河水，这也是赵飞在不久前发现的特性。在这个问题上，卓远帆看来没有撒谎，不过，最重要的问题他却没有回答。

“话说回来，我跟你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你为什么要杀我？”赵飞追问道。

“我看你不顺眼。”卓远帆轻飘飘地挤出这么一句话。

对于此等言不由衷的说辞，赵飞自然不会相信，他扯住卓远帆的头发，把后者的头拉了起来，四目对视。

“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接下来，赵飞说出了让卓远帆全身颤抖的一段话，“让我猜猜，会不会跟你的修为倒退有关，曾经的黄金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