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眼前一亮。
“你怎么知道?滁州没有箭了?”
安庆宗反问。
“哼,你们一群赳赳武夫,脑子里都是肌肉的蛮夷,光顾打仗,哪里看得到敌人真正的弱点?”
中行乐轻蔑冷笑:“唯有我,才是谋划千里、运筹帷幄的智囊。”
安禄山深深看了中行乐一眼:“先生,为何要帮我?”
中行乐毫不客气道:“无他,只因你我有同一个对手——杜预。我贪狼宫,也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安禄山仰天大笑:“朕几乎忘了,原来黄教主对大唐恨之入骨,才最想看到大唐灭亡。派你来相助我反叛大唐,也是为贪狼宫自己。”
中行乐冷冷道:“大燕皇帝陛下非这么想,也并无不可。你我双方相互利用、相互勾结,互为狼狈,灭亡大唐才是王道。”
安禄山冷哼一声,他根本不相信中行乐,正如他不相信任何人——这世界上哪有白吃的午餐?天降的馅饼?
中行乐阴沉道:“当务之急,是利用杜预无箭,赶快攻破城防··”
安禄山仰天大笑:“与我不谋而合。我北狄士兵之勇悍,十倍与滁州民兵。只要他们没有弓箭,不能居高临下放箭,破城只在几天之内。明天我就大举进攻,让滁州没有任何喘/息之机。”
同样的话题,在滁州城内的太守府议事厅,也在议论。
今日杜预守城,打败叛军,众人兴奋,眉飞色舞,举行庆功宴会。
陈炜作为太守,慨然而起,举起一杯茶,向杜预道:“各位,今日在大家的英勇奋战,特别在杜解元带领、坐镇下,我们以弱胜强,击败了强大的北狄叛军,全面挫动强敌锐气,狠狠打压安禄山的嚣张气焰。保护了滁州百万百姓安危,本官代表朝廷,以茶代酒,敬杜解元一杯。”
杜预慨然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等读书人,熟读圣人之书,国难当头,岂能置身事外?今日挫败叛军功劳,我只是带头一书生,关键功劳都是陈太守带着滁州军民百姓取得。”
“今日大胜,大家尽情吃喝,明日还要整兵再战,让叛军受到更大挫败。”
林如海、林星河、公孙大娘、蔡文姬、小蛮等,兴高采烈,眉飞色舞。
“都说安禄山恐怖如魔王,今日一看,也没啥了不起。”
“叛军势如破竹,可在滁州城下却进退失据,完全不是我等对手。”
“叛军不败神话,被我滁州粉碎。”
“这么打下去,叛军困顿坚城下,对急需喘/息之机的大唐颇为有利。”
“我们拖得越久,叛军被打得越狠,对大唐越有利。”
只是作为守城一方,也不全都是好消息。
坏消息,随之而来。
军需官正在向太守陈炜汇报:“启禀太守,今日大战我军虽然全面获胜,击杀北狄强敌数万人,但城内武库消耗极大,缺弓少箭,特别是弓箭已然告罄。”
“什么?弓箭告罄?”
惊闻噩耗,众人愕然。
“还有多少?”
陈炜表情凝重。
“属下刚刚清点过,全城上下,剩余羽箭不足三万只。明日上午,就要彻底耗尽。”
军需官眉头紧锁。
这噩耗顿时将大战获胜喜庆气氛,冲的无影无踪。
人们沉吟起来。
林如海道:“滁州还有几十万百姓,让大家连夜造箭如何?”
军需官摇头道:“城中虽有百姓,也有工匠,但却缺乏造箭所需的木头、铁、白/羽。哪怕我们翻箱倒柜,甚至让百姓将炒菜锅和菜刀都贡献出来,也一时间找不齐如此之多的造箭材料。”
他沉声道:“更不要提,北狄胡蛮的狼牙箭,使用的楛木乃是沙漠中特殊坚硬的树木,制造成箭头锋锐无双,杀伤力惊人。我们的战士,若使用粗制滥造箭头,与之对射,怕是要吃大亏。”
杜预、王异、蔡文姬等对视,表情凝重。
无疑,北狄胡蛮对叛乱大战筹划已久,准备充分,只是使用的狼牙箭就经过特殊改造和精心锻造,杀伤力惊人。
滁州人族守军,比北狄胡蛮,本就在人数、素质、战技全面落在下风,若使用武器还严重落后,根本守不住城池。
今日,只是被北狄胡蛮冲上城墙,大砍大杀不到一个时辰,滁州守军已死伤四千多人。
没有足够的狼牙箭,明日守城惨烈,简直不敢相信。
“本官不管,给我连夜去做!”
陈炜愤然站起,火冒三丈,急的在场中团团转:“哪怕粗制滥造,也比没有好。让工匠和百姓连夜赶工。”
杜预却摇摇头,站起来道:“太守,军需官说的没错。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北狄蛮人,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要想守住城池,我军必须拥有充足的箭羽。”
陈炜苦笑:“我难道不知道,箭羽对守城重要性吗?可叛军来袭太快,我军根本没有足够的准备和库存,我能怎么办?怎么能变出如此之多箭羽?”
王异却重瞳异色一闪,凝视杜预:“难道,你能用才气,化为箭羽?供守军使用?”
杜预苦笑摇头:“我文宫才气,早已用来维持城外数千才气骑兵之用。若挪作他用,那些骑兵会顷刻消散。这支骑兵游离在敌人背后,对防守作用意义重大,万万不可消退。”
陈炜点头赞同:“不错。这支才气骑兵,才是我等守城成功的关键。守城绝不能死守,要外有援军,互为犄角,让叛军心存忌惮,不敢全力攻城。”
王异深深叹了口气。
杜预一人之能,召唤出数千才气骑兵,已经堪称惊天地泣鬼神。但滁州与叛军实力差距太大,天壤之别,杜预一人再惊才绝艳,也无法填平如此巨大的鸿/沟。
“我们还是没有箭吗?”
林星河美眸凄迷,祈祷:“老天爷,你为何不能开眼,怜悯我滁州一次?”
杜预却淡淡一笑:“虽然我们暂时没有箭,我也不能以才气化箭,但并不代表我没有办法呀?”
“???”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杜预。
林如海焦急道:“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办法赶快说吧。”
杜预淡淡道:“我们没有,但安禄山有啊。我们做不成箭,可以借箭啊。”
“借箭?”
众人异口同声,面面相觑。
安禄山乃是杜预的死敌,发誓要将滁州铲平,怎么可能发疯,借给杜预?
杜预说的轻巧,可此计怎么可能成功?
他正自鸣得意,突然听到一名哨兵飞速而来。
“大帅,敌袭!杜预夜袭!”
“什么?”
叛军大帐中,乱成一团。
叛军将领纷纷站起,愕然看向远处的黑暗。
“杜预?竟然敢出城偷袭?他吃了熊心豹子胆?”
安禄山暴怒,随即冷笑:“哼,只怕另有阴谋。”
中行乐也点头,表情凝重:“从开战以来,杜预阴谋层出不穷,让我等吃尽苦头,从眼下看,必然有诈。陛下不可轻易出战,免得上当。”
安禄山走出营帐,凝神望去,只见远处浓黑的夜幕中,自带浓浓的雾气,更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好一场大雾!
初若溟濛,才隐南山之豹;渐而充塞,欲迷北海之鲲。然后上接高天,下垂厚地;渺乎苍茫,浩乎无际。鲸鲵出水而腾波,蛟龙潜渊而吐气。又如梅霖收溽,春阴酿寒;溟溟漠漠,浩浩漫漫。甚则穹昊无光,朝阳失色;返白昼为昏黄,变丹山为水碧。虽大禹之智,不能测其浅深;离娄之明,焉能辨乎咫尺?
远处,只看得城头上竟然放下了数以千计的士兵,各个腰间系着绳索,悬吊而下,看似准备偷袭。
若非安禄山放出诸多游骑、哨兵,盯得很紧,没准真的会让杜预夜间偷袭成功。
“今夜大雾,杜预偷袭?”
安禄山乃是打老了仗的,立即意识到事情不简单,目光一凛:“哼,夜里大雾,敌情不明,不能轻易出战。”
“父皇,那杜预夜袭怎么办?”
安庆宗皱眉道:“我们不管吗?”
“当然要管。”
安禄山傲然冷笑:“你马上带一万弓箭手,悄悄接近城墙,万箭齐发,将这些偷袭的人统统射死。”
“我北狄兵,射术无双,射程极远,瞄准城头这些偷袭士兵,将他们射成刺猬!”
“是!”
安庆宗白天被杜预威慑,连城头都不敢先登,转头就跑,可谓留下黑历史,急于复仇找回场子的他,此时要出兵射箭,毫无危险,自然乐得执行命令。
安庆宗得令,立即带着一万弓箭手,在大雾掩护下,悄悄接近城墙。
城墙上,数以千计的士兵正在腰间栓着绳索,徐徐下降,准备投入大雾夜袭。
安庆宗狞笑一声:“好个杜预,果然狡诈多端,白天占了我们大便宜,还想趁夜大雾偷袭?不过,你聪明反被聪明误,被我们发现,这下让你血亏到姥姥家!”
他打了个手势,一万北狄蛮族弓箭手立即拉弓搭箭。
“放!”
安庆宗狰狞一声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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