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西花厅院堂屋,丹阴县令愁眉苦脸,重重叹气。 在他身边,县令夫人板着脸,寒霜遍布,没有丁点好脸色。 隔壁卧室里面,两人的独子陷入昏迷之中,形销骨立,奄奄一息。 看那眼窝深陷、油尽灯枯的模样,似乎一口气喘不上来,就会死去。 “叹气有用吗?” 听着县令一声接一声叹气,但屁股牢牢粘在椅子上,没有丝毫动作,县令夫人忍不住扬眉怒斥,“你在这里唉声叹气就能治好瑾儿吗?” 县令被发妻怒怼,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此时此刻,虽然堂屋里没有兵,却有一个护犊心切的母老虎。 自认是个文化人的县令,只能选择避让。 然而很多事情,不是想避让就能避让过去的。 县令夫人凶狠瞪着县令,喝道:“你不是张榜悬赏,招揽了郎中和奇人异士吗?还不快去把人带进来?在这等什么呢?等着瑾儿被你这个迂腐无能的父亲害死?”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眼见夫人越发愤怒,县令哪还坐得住? 一边出声安抚,一边起身往外走,“我这就去带人进来,我这就去带人进来。” “哼!这还差不多。” 县令夫人收起了河东狮吼的作派,没有心情继续趁胜追击。 成婚近十年,就生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却遭此横祸,县令夫人哪有心思逞威风? “唉!家风不正,家风不正啊!” 感觉夫威不振的县令唉声叹气,离开堂屋,往偏厅走去。 独子撞邪,病重难治,县令当然忧心。 但忧心归忧心,并不认为独子会死也就是了。 毕竟那头给自家独子下套的蛇妖,对他有所求,不可能真的下死手。 不然的话,双方一拍两散,成了死敌! 县令自认,若是他一旦有松口之意,蛇妖绝对会屁颠颠跑过来解去施在他独子身上的法术。 甚至还有可能给出极为丰厚的赔礼! 之所以拖着,宁愿张榜悬赏,招揽奇人异士,来安抚发妻,正是为了让他独子跌个大跟头,多吃些教训。 如今世道这么乱,居然还敢在外面胡作非为,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居然敢玩蛇? 真是…… 县令想到这里,就愤愤不已。 最过分的是,他都还没玩过呢! 当真是个逆子,这么好的事,居然不叫上他一起。 简直可恶至极! “老爷。” 守在偏厅外的随从见到县令,当即行礼,恭声问候。 这个动静惊醒了县令,也惊动了奇人异士们。 “嗯。” 县令按下杂乱的心思,淡淡应了声,迈着四方步,端着官架子,四平八稳,走进偏厅。 “见过县太爷。” 偏厅里包括李灵素在内,十名揭了榜谕的奇人异士纷纷起身问候。 大玄皇朝虽然国力衰落,隐有日落西山之势,压不住各类恶妖、恶神、恶人作乱,但终究还没有彻底亡了,对底层百姓还是有很强的威慑力。 偏厅里的奇人异士,大多没有那个底气和能力,无视县令的威严和县衙的威势。 “坐,诸位请坐!” 县令摆出的态度颇为微妙,给出了尊重,但又没有真的引为座上宾的意思。 有些流于表面,敷衍了一些。 不待在座的奇人异士们多想,县令径直开口:“犬子不幸罹患怪病,如今昏迷不醒,医药无用,故而张榜悬赏,渴求良医,抑或奇人,救治犬子。本官有言在先,但有能治好犬子者,可从县衙宝库中挑选一件宝物。哪怕没能治好,只要不使犬子病情恶化,也有二十两银子的车马费。” 话音落下,有几名奇人异士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 二十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平时坑蒙拐骗,想一次性搞到手二十两银子,可不容易。 现在只需要走个过场,就能往兜里揣二十两银子,天上掉馅饼也就是这样了吧。 而且,县衙宝库里的宝物,可都是能够用来炼制法器的宝材,甚至就是法器! 厅里的一名道士与两名和尚,倒是颇有定力,没有任何异样。 郎中提起了随身药箱,看似平静,却也通过紧握住皮带的右手,显出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李灵素则轻轻嗅了嗅鼻子,从县令身上也闻到了淡淡的妖气。 这让少女的信心更足了一些。 县令将所谓奇人异士的变化尽收眼底,心中忽地紧了一下。 几名神汉、神婆、土夫子,显而易见,哪怕不是骗子,也没什么真本事。 顶多能够在乡里治个头疼脑热,装神弄鬼。 郎中估计真的有点子医术在身上,想来也高不到哪里。 凡俗疾病或许能治,但是蛇妖的手段,十有八九已经超出对方的能力范围。 道士与和尚的表现就让县令有些拿不准了。 还有那个身披羽衣、手执利剑的稚嫩少女,似乎觉察出了什么的样子。 县令心中嘀咕,他不会真的招到了几位修行人了吧? 错非有个母老虎在虎视眈眈,县令真想把这些奇人异士径直打发掉。 以免弄巧成拙,坏了他的谋算。 然而他不能这么做! 没办法,县令只好领着奇人异士们往不孝子的卧房走去。 县令夫人听到动静,从堂屋出来,诚恳行礼:“犬子就拜托诸位了。” 说着,县令夫人给贴身婢女使了个眼色。 婢女会意,从外面打开了房门。 一股奇怪的味道瞬间自房里飘出。 修习《法相金身》,凝聚法相以后,李灵素的五感越来越敏锐。 因而,这股子奇怪的,仿若石楠花的味道,刺激得少女的表情管理彻底失败。 一丝明晃晃的厌恶之色在脸上浮现。 好在此时没什么人注意到。 “哪位先请?” 县令夫人夺走话语权,非常期待地看向十位衣装打扮各异的奇人异士。 她只希望这些奇人异士里,真的能有人治好她的宝贝儿子。 至于县衙宝库里的东西,那是朝廷的,与她何干? 李灵素决定观察一二,多多学习,就没急着吱声。 “老身来吧,必定手到病除!” 唯一一名神婆打了包票,信心十足走进卧房。 李灵素与县令夫人一般无二,非常期待神婆的手段。 只听得神婆进了卧房以后,念诵起语义难明的咒语,手舞足蹈,跳起节奏凌乱的舞蹈。 未几,从神婆口中传出一声高亢嘹亮的尖叫声。 “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