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知。” 不管事先得没得林叔父的提点,黄天都会如此回答。 回个“知罪”,信不信当场收监? “哦?不知?” 莫青笙与施无生一般,穿的是道袍而非官服,是一名坤道。 身材高挑,宽大道袍更显丰神绰约,仙姿玉貌。 年纪三十出头,外表看着更像双十年华的少女,已是四境炼虚真君。 一声不带有多少感情色彩的质疑,瞬间令整个地下三层监狱,好似成了冰窖。 丝丝冷气仿若实质,直钻入黄天体内,透骨阴寒。 宛如巍峨高山压顶一般的沉重压力,无声无息落于黄天身上。 双膝一弯,当即就要被迫跪下。 黄天咬紧牙根,爆发出浑身劲力,强行站直了身体。 嘎吱嘎吱的声音响个不停。 却是黄天浑身骨骼、关节,承受不住无形无质的重压,发出的“惨叫”。 黄天的脸色憋得彤红,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胸腹绞痛,喉头一甜,一股脏腑内出血涌上咽喉,黄天强行忍住,没有张口喷出去。 并非为了所谓颜面,而是不能泄气。 这口气一泄,哪怕动用在九州世界必须藏得死死的神道修为,也无法重新撑住。 “倒是有点骨气!” 正当黄天双腿抖如筛糠,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莫青笙终于瞥了一眼过来。 无形无质的威压丝滑收敛回去,并不突兀。 黄天身上一松,却没有出现用力过度以致于狼狈出糗的窘况。 一缕清新木香钻入黄天鼻中。 皮肉、骨骼、关节、脏腑,在强行抵抗威压之时受的伤,悉数痊愈。 喷出口中淤血后,黄天甚至还感觉到皮肉更紧实,骨骼更坚硬,关节更柔韧,脏腑更洁净。 从结果倒推,莫青笙弄出的这一出,并不是为了逼迫黄天顶罪,更像是借机察看黄天的品性。 还非常贴心地顾及了黄天的颜面,没有让他出糗。 “多谢莫大人。” 发现这一点后,黄天立即抱拳行礼。 不管指挥同知莫青笙到底出于何意,他确实得到了好处。 道谢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除非他不想继续在天牢体系发展,更不想好好活着。 莫青笙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握着一柄玉如意,默不作声。 指挥佥事施无生见状,开口问道:“你对此人之死,有何看法?” 黄天可不敢当着一位道修四境炼虚真君,一位道修三境反虚真人,一位武修三境真罡大师的面,开启法相眉心的“慧目”,去观察牢房里的死尸。 因而,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的黄天,只能如实答道:“属下不知具体情况,所以没有看法。” “嗯?” 施无生似乎对黄天的回答有些意外。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黄天想了想,这般解释自己的回答。 “好!” 莫青笙、施无生、钟无命三人还没反应,相隔不远的魏公突然大声赞道,“好一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为人为官,皆应如此。小小狱卒,有此见识,难得,难得呀!” “多谢魏公教诲!” 三人闻言,居然齐齐向身陷囹圄的魏公恭敬行礼。 这让黄天感到很是惊讶。 到底是魏公的官声、德行令三位攘奸卫大佬由衷敬服,还是另有原因? 比如魏公可能很快就官复原职? 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其实一点也不低。 “多谢魏公。” 黄天心中念头闪现,行动上却是向三位大佬看齐。 魏公摆了下手,示意几人去忙正事,自己又闭目养神去了。 黄天打量魏公一眼,发现魏公的脸色仍然很差,精神有些恹恹。 想来是复发的旧疾病情又加深了一些。 不过黄天没有趁机向三位大佬汇报此事。 三位大佬都是修行高人,怎么可能看不出魏公身体有恙呢? 哪用得着黄天当面汇报。 不过经过魏公一打岔,施无生也就不好继续追问黄天的看法了。 恰好仵作这时也结束了验尸工作,给出判断:“三位大人,死者的死因已经查清楚了,确系自杀。自杀方式,乃是以内劲震碎了心脏。” “内劲?” 莫青笙皱起了秀眉,哼道,“他怎么恢复的内劲?” 仵作回道:“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不过从尸体上推断,可能与水有关。” 话音落下,地下三层监狱里,瞬间静寂。 黄天更是非常想拔腿就跑。 这是他能听的吗? 仵作可能不知情,黄天可是了解的。 昨天,指挥同知莫青笙提审了死者,审问所用刑罚,正是水刑。 现在你说,死者可能是借助“水”来恢复内劲,从而自杀,此乃何意呀? 到底是无心之失。 还是指着莫青笙的鼻子说,就是你的失误,导致了囚犯自杀成功! “伱确定?” 莫青笙没有表现出愠怒,神情、语气依然平静。 “唔……” 仵作沉思了一番,用力点头,“我确定!” “好。” 莫青笙马上说道,“你出份验尸报告,把你的推断也写上去,我来付印。” 顿了顿,莫青笙看向两位指挥佥事施无生和钟无命:“这件事责任在我,是我疏忽了,以此上报指挥使吧。” 话音落下,莫青笙转身离去。 “你呀!” 待莫青笙的身影彻底不见,施无生伸手点了点仵作,语气很是无奈,“和你说过多少遍了,和上司说话,要注意察言观色,别什么话都往外说。” 仵作右手屈握,用相对干净的指节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眼镜,平静说道:“我探查真相,只说真话。” 施无生闻言,摇头叹息:“真拿你没办法!” “走吧。” 寡言少语的钟无命这时突然出声。 施无生见状,跟了上去。 两人很快走出地下三层监狱。 “搭把手。” 仵作把放在一旁的折叠担架展开,冲黄天说了一声。 “好嘞,辉叔。” 黄天没有推托,爽快答应。 有个生前曾任攘奸卫天牢第三把手的父亲,整个天牢体系里,到处都是黄天的熟人。 仵作姓柳,名辉,论起来,也是黄天的叔父辈。 虽然因为辉叔性格与工作的原因,亲近不起来,但也熟得很。 帮辉叔把尸体抬上地面,自有他人接手。 “辉叔回见,林叔回见。” 在狱卒们有些异样的眼神中,黄天向结伴离开的林叔和辉叔,挥手告别。 这是不准备遮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