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这次怎么不带着小师姐。” 一路上，姜烨已经带柳华念叨了好几次姚谷子。 “带她出门一趟需要做好几年心里建设。”柳华心有戚戚，还没从上次带姚谷子去北境的牙痒痒当中缓过劲来。 “我觉得姚师妹挺可爱的呀。”有容滟灵说道。 柳华和姜烨同时笑起来，又默契的收敛了笑意。 要是有容滟灵知道姚谷子从溯雪宗回到大月宗以后都干了些什么，恐怕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柳长老，这边这么样？”月希希停下脚步，指着沿街的一个客栈问道。 从外墙的装潢就能看的出来，这家比刚才一路过来看到的那些都高级。 “这，这间我们住不了。”柳华指着墙上甲上的标识说道。 “你不是宗主的亲戚吗？去试试？没准人家卖你这个面子呢？” “不要挑事。”柳华看着姜烨说道。 姜烨耸耸肩。 “行吧，我去试试。”月希希点了一下头，大步的走进去。 “啊这...” “她真的去了。” 有容滟灵和姜烨都很诧异。 按照这几天的相处情况来看，他们都觉得月希希应该会直接无视姜烨才对。 “不是跟你说不要招惹人家吗？”柳华看了姜烨一眼。 “我...” 我就是看她不爽。 大家出来办事，这个月希希除了对柳华态度稍微友好一点，看别人都是一张臭脸。 姜烨无话可说，只能学着姚谷子无害的咧嘴笑。 “是柳长老吗？” 一个粗布麻服，衣服上还写着“无垢”字样的中年男人从客栈里出来，左右扫了一圈，笑着上前问道。 柳华点点头。 “柳长老，两位仙人，您的入住登记都已经做好了，三位请随我进来。”中年男人站在柳华身侧，笑容满面的说道。 “这，真的办好啦？”有容滟灵惊讶的看向姜烨。 姜烨此刻也是同样的感受。 同时，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从他的脑子里冒出来。 “是，已经办妥了。” “午膳几位仙人出去吃，晚膳需要为您安排吗？”中年男人说道。 “晚膳...不用了。”柳华琢磨了一下说道。 中年男人点着头，把几人迎进了客栈。 拿出一沓符篆一边给三人分发一边介绍道： “小的姓邬，在兄弟中最年长，大家都叫我邬大，是这家店的掌柜兼店小二兼打杂，各位仙人有任何需要，用传音符传给即可。” “劳烦了。”柳华接过传音符说道。 “仙人客气了，婆娘！快出来领仙人上楼去。”邬大朝楼梯上方喊道。 “来了，来了。” 楼上应和着跑下来一个面相极好，看起来就特别亲切的大婶。 蹬蹬蹬跑下楼，向着几人招呼道：“三位仙人请随我来。” 邬婶带着三人到了二楼，还不忘把房间一一分配好。 柳华住的朝南的沿街大套间。 姜烨和有容滟灵被分配到了朝北的，面积也稍稍小一点的房间，窗外是一条并不算宽的巷子。 “三位仙人先休息，有什么需求就叫我们。”邬婶笑盈盈的说完就准备走。 “欸欸欸，邬婶请稍后。”姜烨上前喊道。 “嗯？姜仙人有何需要？”邬婶停下脚步问道。 “刚才先进来的我哪位师姐，她住哪？”姜烨好奇的问道。 邬婶笑着摇摇头，轻轻拍了拍姜烨的手臂，转头下了楼梯。 能在这种鱼龙混杂之地，经营一家专门用来接待大宗主宗主的客栈，这两人肯定有不一般的背景，也是实打实的人精。 姜烨感觉自己的猜想又被夯实了几分。 但是，这么容易就被自己猜到的话，这个伪装是不是有点没必要。 确定好住的地方，柳华带着几个人再次出门。 “柳长老，需要安排随从吗？”刚从二楼下来，邬大就主动过来问道。 还给安排随从？ 这个甲上的服务好的有点超出姜烨的预想了。 “不用了，我们随便走走而已。”柳华回道。 “好的。”邬大应和着退下。 三人走出客栈，月希希已经在街边晒着太阳等着了。 看到姜烨出来，揶揄的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又恢复成了那副爱搭不理的冷脸。 月希希的脸变换的太快，以至于姜烨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眼花了。 “走吧。”柳华没有问月希希是怎么做到的，也没有问她住在哪间。 “好。”月希希道。 早市已经结束，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比起刚到的时候已经少了不少，但主街道上看起来还跟赶上了早高峰似的。 柳华带着几人走了半条街，绕过一个十字路口，进了一条人流量较少的街道。 走了十几分钟，再绕过一个十字路口，路上的行人就少了很多。 又转了两次弯之后，一行四人在衔接两个街道的三叉路口，一家冷冷清清的小酒肆面前停下。 “师尊，这家店看起来应该吸引不了小师姐。”姜烨开口道。 按照逻辑。 生意火爆的店不一定好吃，但基础分是能拿到的。 生意冷清的店就不好说了，有时候能吃都是奢求。 柳华也不解释。 笑了笑进入酒肆，在沿街靠窗的位置坐下。 “来啦！”隔绝着厨房的帷幔后，传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嗯，四个人。” 柳华回应完，看着有容滟灵忽然笑出声来，“呵呵，呵呵呵。” 有容滟灵一头雾水，看看柳华又看看姜烨。 “师尊，你这样怪吓人的。”姜烨说道。 “呵呵，没事没事。”柳华把视线往外移。 从这个三岔路口外下看，有一家装饰非常特别的店。 首先，它的面积很大，在这个寸土寸金的不枉城，这么大的店可不多见。 面积大，照理来说应该更积极营业才对。 但是此刻，那家店却是大门紧闭，连二楼和三楼的窗户也是完全关闭的状态。 “师尊，这家店有什么问题吗？”姜烨不解。 “有钱吗？”柳华问道。 “有一两万上品灵石。”姜烨琢磨着说道。 “穷鬼。” “你呢，有钱吗？”嫌弃完姜烨，柳华又向有容滟灵问道。 “弟子带了一些，大概有十万左右。” “你们溯雪宗的大弟子，就这么点家底？” 有容滟灵也被嫌弃了。 姜烨双手搓了搓后脖子，原来大家都这么有钱。 “咳咳。”月希希低头轻咳了两声。 “等下我们进去买东西，你们两...你们三个，跟着我就行，眼睛不要乱看话也不要乱说。”柳华交代道。 “知道了。” “是。” 看起来，这应该是卖顶级奢侈品的地方。 这就是柳华说的见见市面？ “哟，灵宝斋都逛的起啦？十多年不见，柳长老这是发了什么横财？” 娇滴滴的声音再次响起。 厨房门口的帷幕被撩开，走出来一个束着坠马髻，肤白胜雪却一身鲜艳红衣的美艳女子。 女子轻扭腰肢上前，身后跟着两排身着白衣，梳着双丫髻的少女。 “几十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美。” “美有何用，还不是...不说了，美人可以耽误，美食要是耽误了就不是原来的味道了。” 红衣女子脸上的惆怅一闪而过，一扬手，身后的少女一一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 六道分量不多的摆盘精美的热菜，两道凉菜，一壶热酒。 “不用我来介绍了吧？”红衣女子看着柳华。 “不用，我带弟子们尝尝鲜而已。” “对了，这个是他的弟子。”柳华忽然指着有容滟灵说道。 红衣女子认真的看了有容滟灵一眼。 知道她这样子不是本来的样貌，也就失了兴趣，笑笑走了。 有容滟灵茫然的看看柳华，又看看摆着细腰走开的背影。 “这个人，不会是梅师叔的姘头吧？” 等红衣女子离开了大厅，姜烨压低声音八卦起来。 “什么姘头，会不会说话？”柳华对姜烨的用词嫌弃不已。 “不好意思，我换一个高雅一点的说法，这个美女，难道是梅师叔的红颜知己？” “为什么是梅亦的，你为什么不猜是我的？”柳华发出质疑。 “如果是师尊的，应该是说我是你的弟子。” “既然说了有容师姐，那肯定是梅师叔的。” “而且，咱有一说一，师尊要是跟梅师叔一起出门，恐怕没有什么择偶权。”姜烨微微一笑。 月希希自己给自己倒酒的动作卡顿住，用一种“你食不食油饼”的眼神看着姜烨。 “大胆！”柳华黑了脸。 “弟子错了。” “师尊莫怪，师尊喝酒！” 姜烨一把夺过月希希手里的酒壶，倒了一杯酒双手递上。 “有些话，知道就行了！” “宁可烂在心里，也不要贸贸然说出来。”柳华接过杯子，眼神快速的从月希希脸上扫过。 “是，弟子明白了。” 姜烨面上恭谨，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柳华这是借题发挥借话传话，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是正确的。 “柳长老，喝茶。” 姜烨都看的明白的事情，月希希不可能看不懂。 她端起桌子上已经的茶壶，给柳华倒了一杯冷茶双手奉上。 柳华接过姜烨手里的酒杯放下，又接过月希希递来的冷茶一饮而尽。 “那，刚才这个...”有容滟灵忍不住好奇。 “有容师侄，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是大宗门的大弟子，几百上千年后要执掌溯雪宗的当家人，怎么能跟姜烨一般八卦？” “说起这个红娆啊，她当年可是差一点就成了你师娘的人。” 柳华下意识的摸了一把下巴，才想起自己现在是一个没有小胡须的中年人。 顺手也就摸了摸下巴，思绪被拉回到自己和梅亦第一次独自到不枉城的情景。 “为什么是差一点？”有容滟灵明显没把柳华的前一句听进去。 “是不是梅师叔把人家...了，然后又不负责任？”姜烨追问道。 “我师尊不是那种人！”有容滟灵立马反驳了姜烨。 在她眼里，梅亦是天下第一儒雅潇洒的正人君子。 “没有那么狗血。” “那是我们第一次，在没有师尊长老的陪伴下独自到不枉城来。” “我们两个人在不枉城闲逛，意外逛到了这家店，梅亦对红娆一见钟情，不过人家没看上他。” 柳华舔了舔嘴唇，端起刚才姜烨倒的温酒润润口。 “然后了？”姜烨急道。 “然后？梅亦就冒险展示了自己的真容，当场就把人家的元阴取了。” “脸啊，有时候真是好东西。”柳华感慨着摇摇头。 不管是凡间女子还是修仙的，怎么都逃不开看脸的低级趣味呢？ “当...当场？”有容滟灵震惊，抬头看了看四周。 就算店里没有别的客人，路上来来去去的行人也不少。 这种公开的场合，这种画面，旁若无人？ 有容滟灵只是想想，脸就已经不可抑制的红到了耳后根。 “啊！不是！” “当然不是在这里啊！里面！”柳华哭笑不得的指向隔着前厅和后院的帷布。 “哦，哦哦哦，是弟子想岔了。”有容滟灵尴尬的笑笑。 “后来呢？这位姐姐怎么就没有成为有容师姐的师娘？”姜烨继续问道。 “无非就是，红娆不愿离开不枉城，梅亦责任在身，不得不回去接管溯雪宗。” “也不知道红娆妹子为什么这么执着，几百年了，没有嫁人，也不愿跟随梅亦去。” 柳华摇摇头，给自己的酒杯里倒了一杯酒。 姜烨低头沉思着什么，一直没有说话。 “想什么呢？”柳华问道。 “师尊，你跟梅师叔，是不是师出同门？” “梅师叔当年是不是动摇过，是不是为了红娆姐姐想要放弃宗门传承人的身份。” “他作为宗主的弟子，要放下这个责任，就必须有一个能力与之相当的人接替他。” “梅师叔想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你，但是你不愿意。” “后来，你去了大月宗，成了符篆殿的殿主，梅师叔成了溯雪宗的宗主。” “对吧？” 姜烨把思路理顺之后，倒豆子似的一口气说完。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 每次说起宗门难管宗主难当的时候，梅亦的语气都很幽怨。 而柳华，也总是一副自觉理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