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逊既然感受到了被这个道士追杀的好处,而且这个道士行事也光明磊落,就绝口不提求放过了。 通过这三个月的交手,谢逊发现这个道士掌力虽然阴毒,但内功却是正而不邪,属于正宗的玄门内功,他只是把阴寒的一面练到了极致,这让谢逊对武学的理解又有了新的认识。 谢逊边打边逃,这一日逃到了终南山。 一入终南山,谢逊就觉得这个老道戾气见长,出手也更加狠毒,尤其是到了破败的重阳宫,完全是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 谢逊大骇,这老道一直以来都是云淡风轻的,再狼狈的时候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怎么现在突然就像着了魔一样。 谢逊口中大叫:“道爷,这是干什么?咱们无冤无仇的,别这么认真啊!” 那道士更不答话,双目血红,每一掌都要置谢逊于死地。 谢逊知道出了状况,自己这是要性命不保,就边打边向后山的古墓方向退去,现在只有神雕大侠能救自己了。 谢逊与杨家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这些年来一直都有书信来往。他知道神雕侠侣的近况,就是不知道他们此时在不在古墓中,要是不在,自己可就惨了。 在古墓外,二人斗得天翻地覆,谢逊屡屡开口求饶,那道士只是不答。 谢逊也只好奋力反抗,“左右互搏”、“九阳神功”、“太极拳”、“龙象般若功”,有什么好功夫都给他用上,还是被打得喘不过气来。 谢逊左支右拙,尽力避免与他硬碰硬,可这道士一招快似一招,终于不可避免的双掌对接。 一股阴寒内力透体而出,谢逊大惊:“这是要与自己拼内力啊!” 谢逊避无可避,只能运足九阳神功,气沉丹田,全力抵挡。 只片刻间,谢逊浑身上下就结了一层白霜。 那老道的内力如长江大河,气势汹汹,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但谢逊表面虽然不堪,但实际上却不是毫无还手之力。他的内力与这老道相比确实相差悬殊,这也是谢逊一直示弱的原因。可真到了比拼内力,短兵相接时,却发现自己的九阳真气刚好克制他的阴寒掌力,因为内功的属性,反而缩短了二人的差距,难怪这老道执意要拿下自己。 在这股阴寒掌力的逼迫下,谢逊的九阳真气运转到极限,游走于全身筋脉、周身诸穴,充斥着四肢百骸,愈发激荡,内力也在急剧提升。 那老道明知自己功力远胜谢逊,却发现谢逊的内力增长之快骇人听闻,心中又惊又怒,本来稳操胜券,现在却闹得进退维谷。 老道知道,再这么下去,自己就算胜了,也要元气大伤,有些后悔冒然选择拼内力了。 可是事已至此,哪有后悔药给他,不能再这样持续下去了,拼着伤元气,也要迅速毙谢逊于掌下。 老道把内力运用到极致,一浪高过一浪,喷薄而出,眼看着头上的少许黑发转白,脸上的皱纹增多、加深,瞬间就老了几十岁。这是要耗尽潜力,也要做最后的决战。 虽然谢逊的内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怎奈这个老道的功力实在是胜过谢逊太多了,这种差距绝不是能迅速抹平的,谢逊的形势依然岌岌可危。 老道这一拼命,谢逊危在旦夕,奋尽全力,一头黑发居然转向淡黄,显示出潜力正在枯竭,暗叫:“吾命休矣!” 蓦然,从自己后背的“灵台穴”涌入一股排山倒海的刚猛内力,直扑那老道。 在两股巨大内力的压力下,竟然直接冲破了谢逊的任督二脉及周身数十处玄关,九阳真气流转全身,舒适无比。 谢逊因祸得福,“九阳神功”大成了,“龙象般若功”突破第七层。 再看那老道,狂喷一口鲜血,仰面倒地。 谢逊回头一看,却不是杨过又是谁。 谢逊忙抱拳道:“多谢杨前辈!” 杨过比几年前更显苍老,功力也更加深不可测。 杨过对谢逊道:“小友的功夫长进很大呀。这老道是谁?怎么非要置你于死地?” 谢逊此时顶着一头的黄发,配上高大魁伟的身形,威风凛凛,终于有了“金毛狮王”的影子。 他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潜入皇宫被他发现,就一路追杀到这里。” 杨过讶然道:“蒙古人?” 谢逊答道:“不知道。就算不是蒙古人,也是朝廷的人。” 他们走到老道身前。 老道悠悠地睁开眼睛,看了眼谢逊,又看了看杨过,本来已经无精打采的脸上,突然出现了怒色,破口大骂:“叛徒!” 谢逊一愣,“叛徒”从何说起?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道:“说我呢?” 那老道却不看谢逊,只是瞪着杨过。 谢逊更诧异了,回头看向杨过。 杨过也蒙了,自己年轻时离经叛道,后来又名扬天下,和小龙女的苦恋更是被世人所不容,骂自己什么的都有,可这“叛徒”二字,与自己何干? 可是,蓦地心中电光火石一闪,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确实有人称他为“叛徒”,他也确实曾经当过叛徒:全真教。 那个称他为你“叛徒”的人就是他的全真教师父:赵志敬。 杨过问答:“你是全真教的?你认得我?” 杨过对于自己叛出全真教直到今天也没有任何后悔和愧疚。当初赵志敬那么对待自己,自己对全真教只有恨,更何况结识小龙女是自己一生最大的幸事。 再后来赵志敬身死,全真教败落,这些往事也就成了过眼云烟,不萦于怀,这时被人突然提起,也勾起了很多往事。 老道气若游丝,摇头道:“我不认识你,但凭你西狂的大名,还是很容易被认得的。” 杨过看看自己空荡荡的右臂,道:“能知道我名字的,大概都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了,咱们同门过吗?” 老道又摇摇头:“我入门时,你已经反出了重阳宫,我也是听长辈们说起过你。” 杨过点点头。自己的反叛,被全真教视为奇耻大辱,这里纵然有赵志敬的不是,自己后来又名扬天下,干了很多利国利民的好事,也依然被全真教不喜。对于他的名字,重阳宫内更是讳莫如深。可是后来他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再隐瞒也难免有消息露出。 杨过道:“我出走全真教是被我当时的师父迫害,我没有任何对不住全真教的地方,我虽然扛下了这“叛徒”二字,但对你们没有任何愧疚。” 老道摇头道:“全真教是我的家,我从小在重阳宫长大,虽然没见过你,但你让我全真教名誉扫地,就是我的仇人。” 谢逊恍然,本来二人的争斗虽然剧烈,但远没有达到性命相搏的地步,可一到了终南山,在这重阳宫内,这道士就狂性大发,看来是被这败落的景象刺激了。 谢逊道:“你是全真派的,怎么当起了朝廷的走狗?” 那道士可能觉得自己大限已到,也没把谢逊的讽刺放在心上,道:“当年的佛道大辩论,全真教溃败,被密宗踩在脚下,我亲眼看到我师父樊志应剃度为僧,我就发誓,一定要重振全真教,我苦练武功,把阴阳二气中的阴劲练到极致,自创玄冥神掌……” 谢逊一听“玄冥神掌”,心中立刻明了,打断他问道:“你是百损道人?” 百损道人在《倚天》中只提到过一次,没提及来历,谢逊也一直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还真让他碰见了,并且大战了三个多月。 他既然出自全真教,难怪能一口道破自己的“左右互搏”功夫,这是全真派祖师级人物——中顽童周伯通所创的武功。 老道诧异地看了谢逊一眼,道:“你居然知道老道的名字。” 谢逊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九阳神功是玄冥神掌的克星,虽然自己的功力尚浅,但也被他看出端倪,所以对自己兴趣大增,想一探“九阳神功”的究竟。 倒不是想把自己扼杀在摇篮里,身为大宗师的他,也不屑如此,毕竟他的功夫也是正宗的玄门内功,并不弱于自己的“九阳神功”,只是走的另一个极端。 就像自己对《九阴真经》有兴趣,却并不会冒然修炼,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看看总没有坏处。 可是,当年亲眼目睹师父剃度,成为了他的心魔。现在旧地重游,勾起了伤心往事,一时没控制住自己,欲决一死战,如果没有杨过,谢逊就死定了。 百损道人继续道:“我神功大成,密宗高手一一败在我的手下,终于迫使皇帝在十年前加封我全真祖师,我全真教可以扬眉吐气了。” 说到此处,神采飞扬,为自己能为全真教扬名,很是自豪。 杨过叹道:“你师父是樊志应,我师父是赵志敬,咱俩算是同辈。没想到在垂暮之年,咱们相遇了。你天赋卓绝,武功之高,怕是直追重阳祖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