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成也抬起头,在石镐的火光之下,悄悄解除挂载,把身上的雪炎隐藏了起来。
然后他对炉铲道:“炉铲,你去保护白鹿和孩子们!”
“啊……我?可是……”炉铲不傻,这是让她保护白鹿和孩子们吗?这是让白鹿和孩子们保护她,她能打过哪个啊。
“去吧,这边是大人的事。”山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炉铲的脑袋。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个子还矮矮的,搁地球上,她的样子顶多像是十二三岁。
锈林族人的头发麻麻的,又干又枯,有些扎手,摸起来就很营养不良的样子。
她的脸颊红彤彤的,细小的雀斑样的小小鳞片刚刚冒出来,这是一个并不漂亮,但很有元气的小姑娘。
但这个时候,她勇敢地想要和山成与石镐一起面对。
之前他们已经一起面对过无数的危险。
“去吧,照顾好孩子们。”山成道。
“是,山成大人!”炉铲拎着自己的铲子转身跑走,把两个还在撒欢的小家伙赶到了白鹿的身边。
听到山成的话,石镐和山成对望了一眼,然后转身看向了飞来的两点金光。
石镐的眼前,浮现了许多的东西,和队友们的朝夕相处,绝望哭喊着让自己杀了他的侄子,两个僧侣那视自己如蝼蚁的眼神……
还有站在自己身后的炉铲。
他从未想过,这一刻,他能够和山成如此的共鸣。
这位来历诡异,却意外宽厚温和的邪神大人原来和他如此相似。
是的,这是大人的事。
身为父亲,理所当然要把孩子保护在身后。
“你想自己出手吗?”山成问石镐。
石镐抬头看着天空飞速接近的金光:“想!”
上一次面对如此强大的僧侣,他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畏惧,颤抖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而现在,随着那金色的光芒接近,他却突然有一种感觉……
不过如此。
也不是打不过。
可以试试!
“会飞吗?”山成问石镐。
看石镐摇头,山成道:“不用多想,就像是本能。”
“嗯……”石镐让绿色的火焰涌动自己的全身。
但是自身却纹丝不动。
山成也没有更多经验了。
“你先上,放宽心,剩下的交给我。”
两点金色火光飞到了近前。
他们并没有降落下来,而是远远飞行着,不敢靠近,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锈林山脉里?这里是污染之地,速速离开!”
“你们……不认识我了吗?”石镐慢慢散开了身上的火焰,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冷冷问道。
“您……哪位?”两个人一脸茫然。
“不认识啊……”石镐只觉得自己的内心,一团怒火在燃烧。
他想要砸死他们!锤死他们!夯死他们!
“嘭”一声爆响,绿色的火焰,瞬间化作逆天的流星,飞上!
山成大人说的没错,不用多想!只要遵循本心!
两个人里,男性僧侣的面孔被拉近到了眼前。
石镐能看到他眼中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石镐双手抡起手中的铁镐,一镐砸下!
他的心中发狠:“我他妈楔死你!”
石镐是一名炉下火的“守矿人”,这可能是全世界最低等的战斗职业了。
他们的第一职责其实是挖矿,第二职责,是在挖矿的间隙守卫矿场,为采矿队提供安保服务。
属于武装矿工。
所以,他只在加入镇卫队的时候,由老守卫们传授过简单的战斗技巧,并不会什么高级的武技。
遇到了敌人,他们的主要策略是跑,然后拉更多人一起围殴。
这辈子,石镐单独对战过的敌人,都没他一秒钟挖出来的矿石多。
他曾以为这是自己的短板。
在旧矿镇的寺庙外,他曾经贪婪地看着那几名护教人,身上燃烧着耀眼的金色火焰,以银光闪闪的长剑,施展着炫目的武技。
以为那是自己永远无法企及的战斗技巧。
直到他亲眼看到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昨天,在他们挖掘洞窟躲起来之前,看到了霍雪砧和月魔的战斗。
月魔的身体膨胀成了数千米高的狼形黑云,一口咬下就咬断一座山峰。
霍雪砧却丝毫不退。
他就那么凌空站在空中,手中的雪锤燃起太阳一般的光焰。
然后,一锤砸下。
第二锤,第三锤。
就像他面对的敌人,不是一只恐怖的月魔,而是放在铁砧上的一块铁胚。
任由他捶打。
全北境的人都知道,霍雪砧并不是什么战斗职业。
他是一名锻刀师。
一名锻刀师,本不应该拥有强大的战斗力,他的“基石”不允许他这么做。只有在锻造时,他的火种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可在他的锤子面前,月魔一次次被击退、被击溃、被击倒、被冰封。
就像是一团铁块,被他锤扁锤圆。
在看到霍雪砧死亡之时,石镐是错愕的,因为就他所见,他不知道霍雪砧为什么会输,会死。
而现在,他完全领悟到了霍雪砧的战斗方式。
就把眼前的这个人,当做了一条矿脉。
老子什么矿没挖过?
什么刁钻的角度没挖过?
给老子碎!
给老子裂!
给老子出矿石!
给老子出星铁!
“嘭!嘭!嘭!嘭!嘭!”
地面上,炉铲看着石镐,紧张地身体都在颤抖。
和石镐一样,炉铲也只是一名守矿人,她也会站在教堂外,羡慕地看着那些身上闪耀着炫目光焰的护教人,看着他们华丽的招式,华贵的光焰,流下羡慕的口水。
而“秩序之剑”,是护教人精锐里的精锐,炉铲曾经听过他们太多太多的战绩,做梦都想像他们一样强大。
所以,当石镐义无反顾地迎向两名战斗僧侣时,炉铲的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一个照面,石镐就四分五裂地从天空中坠落下来。
但她从没想到,一个照面之下,却是那名秩序之剑倒飞了出去。
“轰”一声,一团绿色的火焰,裹挟着金色的光焰,倒撞向了对面一座已经折断了的山。
恐怖的烈焰,瞬间将四周的纯铁烧熔,随着石镐挥舞的铁镐迸溅。
拥有华丽武技和银光闪闪长剑的男性“秩序之剑”,竟然完全被压制了。
高大雄壮的男性战斗僧侣,面对比他矮了一头半,身高顶多一米六多的锈林族矿工,竟然有一种面对在秩序之剑里没有任何人愿意提及的“那位”时的窒息。
密不透风、喘不过气来!
这种攻击方式,是从哪里学的?
这种疯狂的,完全不讲道理的打法,让他无法反击、无法脱离、无法躲闪。
只能拼尽全力地格挡!格挡!格挡!
但这是徒劳的,当他被压制到了地上,四周被融化,他陷入了铁水之中时,他就连格挡,都已经无法做到了。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块矿石,而石镐就是那个挥舞着铁镐的矿工。
他的眼中,只有疯狂的铁镐,雨点一般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