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晚秋的心中,羞涩之下满是欢喜。
本以为陈然只是粗通文墨,未曾想还知晓摩诘居士的诗。
强忍着心中,那几乎喷涌而出的羞涩,俏脸升温的张晚秋,强行仰起头望着陈然“将军,秋娘并非不知检点的女子。来见将军,只是,只是...”
这个时代里,民间的规矩还没那么严苛。
可高门大户之家的小姐,绝对是深藏闺中,绝不可能见外男。
看过红楼梦的朋友们都知道,未嫁之前,就连去尼姑庵里上个香,都要提前包场外加帷幕遮挡,生怕被外人瞧见了容貌。
张晚秋主动来寻陈然,绝对是顶着巨大的压力。
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她终于是说了出来“只是小女子仰慕将军,未免抱憾终生,特来告知。”
说罢,就好似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失了精神,一双桃花眼中泛起了水雾。
原本皇帝赐婚,她只需要安静的等待着出阁就行。
可却是早早就从兄长那儿得知,陈然无意于这门亲事。
她不想错过这等良人,这才趁着长辈们都不在家,鼓起勇气来表白。
现代世界之中,这等程度的表白,那就是稀松平常不值一提。
可在这礼教吃人的时代里,简直就是惊世骇俗。
张晚秋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结果如何,她只愿不悔!
直到此时,望着眼前这张混杂着羞赧,期待,惶恐,紧张等诸多情绪的俏脸,陈然张口欲言。
‘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不是不喜,毕竟妹子是如此的漂亮,整张脸都长在了自己的审美上。
只是他完事之后就会离开,到时候留下妹子怎么办,守活寡还是另嫁?
“小娘子。”陈然微微一叹,正待说话的时候,眼前却是飘过了一行金色字幕。
‘离开本世界后,你可以选择使用历史偏差值,携带指定人物离开,或者使用历史偏差值返回本世界。’
这系统,还真是有够贴心的。
原本婉拒的话语,到了嘴边话锋一转,就成了“既如此,某必不负姑娘。”
妹子俏脸绯红,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旋即想到自己如此大胆,做出了这等私会外男之事,是否会被看轻?
羞赧之间,外面的雪晴急匆匆的跑进来“小姐快走,公爷回来了。”
张晚秋明显是被吓到了,转身拎着裙子就想跑。
可一转身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匆匆取出一方丝帕塞进了陈然的手中,这才跑路。
雪晴跟着跑路之前,向着陈然小声说了句“这是小姐亲手绣的。”
待到两个妹子没了踪迹,他这才低头打量着手中,那带着丝丝香意的丝帕。
触感极佳的丝绸,上面绣着的是一对鸳鸯在水中游,也就是鸳鸯戏水。
“这女红刺绣做的真不赖。”
女红是这个时代待嫁闺中女子的必修课,尤其高门大户之家的女子更是如此。
“这就是定情信物?”
门外传来脚步声响,管家急匆匆的跑进来行礼“爵爷,我家公爷回府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张维贤的笑声“子厚,正打算去找你。”
英国公一把年纪了,面色看着不大好,不过精神却是不错。
两边分别行礼落座,张维贤打量着气宇轩昂的陈然,越看越是欣赏“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你出镇在外,无需担心京中有人拖你后腿。谁敢给你使绊子,那就是在与我英国公府作对!”
“多谢公爷。”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用不着这么客气。”张维贤端起茶碗抿上一口“其实你留在京中更好,方便照顾。”
“留在京中的确很好。”陈然一时失笑“只不过建奴还会再来,到时候兵马都养废了,难不成要给建奴当包衣奴才?”
三大营的状况,张维贤自然是清楚的很,也知道陈然说的没错。
真要是将陈然麾下劲旅留在京城,估摸着三五年的功夫就得废掉。
这个话题牵扯太多,张维贤也不好言语,只能是转移话题“陛下已经赐婚,这边该走的流程,现在就可以准备了。”
所谓流程,无外乎三媒六聘。
这可是一项漫长的工程。
陈然无话可说,只能是行礼“一切都应公爷安排。”
回到临时住所,刘有福已经是带着亲兵们,将东西都打包收拾好,就等着他回来一起去新的府邸。
崇祯皇帝赐予的新府邸,位于正阳门东小时雍坊,差不多就是在西单附近。
这里本是内阁首辅韩爌,韩阁老的府邸。
韩阁老自己作死,在皇帝面前主动自爆了东林党操控朝堂,试图架空皇帝的事儿。
崇祯皇帝念着他年纪大了,给了他一份自己滚回老家的体面,这座宅院也就空了出来。
院子很大,院里也很漂亮,修的隐有江南园林风光。
“都怎么想的。”陈然对这些不感兴趣“喜欢江南风光,那就去江南安家落户。北地这边风沙这么大,花费巨资弄这些有什么意义。有这修园子的钱,都够养一支兵马了。”
军伍之中厮混的时间久了,他现在张口闭口都是兵马钱粮作为计量单位。
对他来说,园子是否好看无关痛痒,有一间能遮风挡雨的屋子,一张能睡觉的床就行。
简单安顿一番,陈然在书房之中,拿着纸笔开始计算自己的家底。
‘兵,一万三千四百九十七人。马,六千四百二十五匹。’
兵力大幅度增加,源于陈然安排朱来同,王德等人去各地勤王兵马之中招募而来。
足粮足饷外加吃饱饭的条件,吸引力还是很大的。
这年头的军汉们当兵吃粮,只要条件好,跟谁都可以。
至于说要忠于皇帝朝廷什么的,军汉们都会问‘皇帝朝廷给咱们吃好喝足,发足了粮饷没?’
兵为将有的根源,就是军汉们也要吃饭,也要养家糊口。
‘米二十一万八千石,面七万两千石,豆二十三万石,黍四万石,粟三万石,番麦六万石。’
‘束草九十万束,盐两万石,棉布二十一万匹,银八十二万两。’
‘鸡鸭鹅鸵鸟蛋...肉食...’
纸上写的满满当当,绝对算得上家底丰厚。
放下了笔,陈然沉默了片刻“太少了。”
他要养的,可不仅仅是只有麾下的兵马。
营中那万余女子,军汉们的家眷,流民之中招收的民夫,以及到了东江镇之后,那嗷嗷待哺的数十万张嘴!
这点东西,可撑不了多久。
“皇帝,朝廷。”陈然失笑“他们要是能指望得上,母猪都会上树。”
话糙理不糙,若是皇帝和朝廷靠得住,也不至于十多年后直接亡国了。
“还得是自己想办法。”
“吴襄那儿卖东西,能卖个上百万两。”陈然摇头再笑“又想指望辽东镇了。”
“银子用不着这么多,让他将银子换成粮食运到东江镇去。”
天灾人祸横行,粮价不断上涨。
江南的粮价,基本上都维持在每石一两银子的价位上。
“买个几十万石运到东江镇去,再想办法安排春耕。”
依靠买粮食养活数十万人不现实,这年头粮价太贵。
唯有耕种,才是解决粮荒的真正办法。
想到这里,陈然决心过完年就走,要抢时间去春耕。
接下来的时日,陈然跑遍了京城内外的各处市场。
购买各式农具,工具等物资。
腊月二十二,朝廷各衙门正式封印,准备过年。
历史上的这个时候,建奴还在肆虐各处,自然是愁云惨淡没心思过年。
这方世界里,建奴被陈然赶走,解除了危机之后的京城,又开始享乐过年。
仿佛只要建奴离开了,那就天下太平。
“他们只是退走了,不是死光了。”与张世泽饮酒闲聊之时,陈然对京城内外的氛围很是不满“回去舔舔伤口,还是会回来的。”
“朝廷已经有安排了。”张世泽明显犹豫了一下“听说孙阁老起复了,重新督师辽镇。”
“孙承宗?”
孙承宗是天启皇帝的帝师,曾经督师辽东。
他在的时候,辽镇还算能打,收复了不少失地,也编练了许多人马,开垦屯田,一手打造关宁锦防线等等。
算是明朝大臣之中,少有的能干之人。
“赵都督督蓟镇,满桂守宣大,你去东江镇。”张世泽低声解释“这么一来,北边可称固若金汤。”
“固若金汤?”陈然面色如常的吐槽“不过是死守挨打而已。”
“不敢主动进攻,就是放弃了战略主动权。防线看似坚固,却是首尾不顾。建奴随时可以集结优势兵力,围点打援。”
历史上一年多之后的大凌河之战,彻底撕碎了大明的固若金汤。
祖大寿在这一战中投降,孙承宗则是被直接罢官。
听闻这话,张世泽一时尴尬“这不是还有你嘛。有你在,建奴必不敢轻举妄动。”
“你人长的帅,说话也好听。”陈然微笑以对“拯救天下的重任,还得是靠我。”
“我打算过完年就出发去东江镇。”陈然干脆开口“不能耽搁了春耕。”
“这么快?”张世泽面色惊讶“秋娘的婚事怎么办?”
“婚期可以推迟,可春耕不能等。”陈然正色以对“那可是东江镇,一年的口粮。”
话音刚落,他的眼前就飘过两行字幕。
‘你即将迎娶英国公府嫡孙女张晚秋,城中勋贵之家皆送礼祝贺。’
‘注:你可以修改其中的两个字。’
端着酒杯的陈然,当即愣神。
“对啊,娶媳妇能收份子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