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背牛石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上，

心事重重的摸出一根烟点燃。

伍益军凑了上去，

看了看周围越来越多的人，问，

“老牛，现在咋办？”

牛石没说话，

他明白伍益军的意思，

人越多他们就越跑不掉，

一个个的互相盯着，

周围还有人放哨，出入都得对暗号，

一有什么动作马上就有人打小报告。

考虑了一会儿，

牛石才悠悠的说道，

“老伍……”

“跑路走人的事还不是燃眉之急，更要命的是火炮！”

伍益军不解，

“火炮？”

牛石“嗯”了一声，

目光转向周围正在架设的火炮，

眼里闪过一丝忧虑，

“看这架式，军统长官怕是准备开火了，”

“这一开火，鬼子肯定得还击，”

“虽说鬼子飞机很难炸着这里，但鬼子还有炮啊！”

伍益军恍然，接着连连点头，

“对对，鬼子的炮可比咱们多，这要是打起来还了得？”

“咱们怕是几下就要被炸上天了，还跑个屁！”

“可现在这样……又能有什么办法？”

驼背牛石闷声闷气的坐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低语，

“咱们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伍益军打断了牛石的话，

“你能说通长官？”

驼背牛石抬头直视伍益军，反问

“你也不想想咱们这‘逃命双熊’名头是怎么来的？”

“其它的不行，逃生保命这事咱还在行！”

“瞧我的，我跟长官说道说道去！”

说着瞄了一眼崔伟的方向，

把吸了半截的烟掐去烟头小心收好，

清了清嗓子，这才起身朝崔伟走去。

来到崔伟跟前，

牛石小心叫了声，

“长官！”

崔伟一回头没看到人，

低头才发现弯着背的牛石，

他略感意外，

“这回怎么就你一个人？”

“伍益军呢？”

牛石“嘿嘿”一笑，回道，

“长官，伍益军是个步兵，不懂炮兵的事儿，来了也没啥用！”

崔伟“哦”了一声，

“这么说，你这次来是要说炮兵的事？”

牛石赔着笑适时奉承一下，

“长官英明，卑职正是要说炮兵的事！”

崔伟微微一笑，

“说来听听！”

这哥儿俩最近给了不少好建议，

崔伟觉得这回兴许又是好事！

牛石凑近了些，小声说，

“长官，卑职认为，此战咱们打不了！”

崔伟脸色一寒，冷声反问，

“怎么打不了？”

驼背牛石浑身一紧，赶忙赔小心，

“长官，我这不是怯战，更不是扰乱军心！”

“这一仗我军只配发两個基数的炮弹，每门炮不过120发！”

“这些炮弹要是真打起来，不过一小时就全打光了，打完了怎么办？”

崔伟“嗯”了一声，

暗道这家伙还算有些本事，

对火炮的各项数据有所了解，

BL式140MM重炮理论射速每分钟3发，

120发炮弹听起来多，

但按这射速往死里打只能打40分钟，

实际射速略慢，的确一小时左右就能打光！

牛石又问，

“此外，卑职不太明白，我军炮轰棠吉的目的是什么？”

“夺回棠吉？就凭我们这些炮……不太可能做到！”

“前线的部队已经溃败，我们顶多就炸死些鬼子，”

“用炮可夺不回棠吉！”

有点意思，

一个小兵还知道战略，

他说的就是此战没有战略目标，

不管怎么折腾也就多炸死几个鬼子，

还不如不打，在这坐等援军，

除非是没有援军！

崔伟脸色稍缓，目光看向地图，

平声静气的问，

“还有呢？”

牛石犹疑了下，

他有些看不透崔伟的想法，

不过此时已是骑虎难下，

他只能继续劝说，

“长官！”

“别林家虽说可以躲鬼子飞机轰炸，也可能躲鬼子火炮，”

“但却躲不了鬼子的飞机加火炮！”

这话让崔伟一惊，

抬头望向牛石，问，

“你是说，鬼子飞机和火炮协同？”

夏国连飞机都没几架，

知道空地协同的更是凤毛麟角，

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一个炮兵居然知道！

不想牛石眼中也闪过一丝异色，

牛石自己身为一名炮兵，

为了能保住性命削尖了脑袋在这方面钻研，

知道这些并不奇怪，

可军统长官身为一名情报单位的军统少校，

居然也知道飞机火炮协同！

这是不是说军统长官懂炮战？

不仅懂而且还有可能是精通？

军统难道也有训练这个？

接着，

牛石说话的方式就略有改变，

不再是之前与小学生对话的方式，

多了些晦涩难懂的炮兵术语，

“是，长官！”

“我昨晚发现鬼子带着三八式75MM野炮！”

“这种炮口径虽小射程也不如我军火炮，但也能打11公里左右！”

“一旦它们在飞机的引导下对我炮兵阵地实施压制，只怕……”

飞机引导的意思，

就是用飞机在空中做炮兵观察员为炮兵提供坐标和指示。

也就是崔伟说的飞机与炮兵协同。

崔伟心下“哟喝”一声，

还真知道这个！

他低下头想看看牛石的胸标，却因为他弯着背看不到，

牛石马上会意，挺身回答，

“长官，卑职之前是炮兵班长，手下带10个人负责一门炮！”

崔伟听着越发不可思议，

夏国军队炮兵素质已发展到这地步了？

一个班长就能对敌我火炮如数家珍，

还知道战略知道空地协同？

崔伟又哪会想到，

眼前这个牛石是逃命逃出来的专家，

为了保命，

他甚至归纳分析过鬼子不同口径炮弹的啸声！

踌躇了一会儿，崔伟就直说了，

“我们可以把鬼子炮兵作为第一打击目标！”

“只要打掉鬼子75MM野战炮，我们就有可能立于不败之地！”

牛石眼睛一亮，

高手啊！

鬼子能够得着别林家的只有75MM野战炮，

只要把75MM野战炮干掉，

剩下的就只有九二步兵炮了，

但这炮的射程只有2700米，

它被丛林挡在外头够不着别林家，

别林家可不就是高枕无忧了？

不过没多久，牛石的眼神就再次黯淡下来，

“长官说的是，但问题是……”

“我们打不了鬼子的野战炮！”

这话让崔伟颇有些意外，

“我军有备打不备，怎么就打不了？”

牛石仔细考虑一番，

依旧很肯定的摇了摇头，

“报告长官，打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