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
马浩成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凑上来问,
“长官,”
“您说,怎么个‘暗渡陈仓’法?”
崔伟简洁明了的回答,
“步兵涉水,汽车过桥!”
马浩成一脸不解,
“可这桥,”
“就不怕被鬼子炸……”
崔伟打断了马浩成的话,
“马营长!”
“只给汽车过的桥,应该更简单吧?”
马浩成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是更简单!”
马浩成是被崔伟提醒才忽然想明白,
一座桥如果人车共用,
就得一板一眼的扎木桩、做桥墩,最后再架上木板才行。
如果只供汽车过,
原则上只要按汽车的轮距扎下两排木桩,
毕竟汽车就两排轮子,
这会省下很多功夫!
缺点是汽车驶上的是两根独木桥,
稍有不慎就会翻车。
崔伟见马浩成想明白这一点,就接着问,
“水下桥建不了,”
“但扎水下木桩,”
“还是没问题的吧?”
马浩成听着这话惊得“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眼睛瞪得像一对铜铃似的望向崔伟,
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有理,这就是‘暗渡陈仓’!”
同时心下一阵懊悔,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搭着一座桥会被鬼子飞机发现,扎木桩不会啊!
木桩扎在泥里没入浅滩,也可以没入水里,
只露出一小截能支撑汽车过河!
甚至露在地上的这一小截都可以用烂泥涂上……
鬼子天上的飞机要是还能看见那就有鬼了!
马浩成瞄了崔伟一眼,
暗道这个军统,不简单啊!
他烟杆习惯性的往嘴里送突然又觉得不对,烟杆悬空扭头问,
“长官,”
“鬼子飞机这关是过了,”
“可不是还有缅国百姓吗?”
“扎木桩动静可不小,方圆几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咱们总不能把周围的荒山野岭全搜一遍把人赶光吧?”
这的确是个问题,
虽然工兵营可以选择在夜里施工,
但扎木桩每一下都“砰砰”响,
缅国间谍老远都能听见,
不用想肯定知道这边在搭桥渡河。
但崔伟却不慌不忙的回答,
“马营长,”
“那不是还有‘明修栈道’吗?”
……
“明修栈道?”
马浩成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
下一秒就半张着嘴震惊的望向崔伟,
“长官,”
“您的意思是说……”
“咱们还搭一座桥?”
崔伟平静的点了点头,
“一座真桥一座假桥!”
“真桥在暗,假桥在明!”
这话有点儿绕,但马浩成却听懂了。
真桥假桥在夜幕中一起造,
“砰砰砰”的一阵响,
缅国百姓隔远了谁能听出这是造两座桥?
鬼子就算收到情报,
白天派飞机过来一看,
看到的还是摆在明处的“假桥”,
却不知道暗处还有一处“真桥”!
“妙!”
“妙妙妙!”
马浩成重重的一拍大腿,
“好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咱们这是‘明修假桥暗渡真桥’!”
说着他烟也不抽了,
飞快的反过旱烟头在桌脚上磕了几下,
磕出还带着火星的烟丝后一脚踩了上去使劲碾了碾,
手里收回烟杆别在腰上,眼睛却盯着地图游走。
过了一会儿,
他手指在地图上重重的点了点,
“长官,”
“咱们把木桩桥建在这,”
“假桥隔两百米,”
“您看怎么样?”
崔伟不置可否,
“这方面你是专家,”
“你自行决定!”
马浩成有些尴尬,
什么狗屁专家,
还不是靠人家一步步指点着才行!
忽然马浩成又想起了什么,
声音略带担忧,
“长官,”
“咱们这‘明修栈道’……”
“不会坏事吧?”
“我是说,”
“鬼子看到我们在这修桥,不就知道我们要在这里渡河了?”
崔伟淡淡的反问了一声,
“如果你是鬼子,”
“你已经把敌人的桥炸毁而且不可能修好,”
“你还认为他们会在这渡河吗?”
……
“嘿!”
马浩成懊恼的重重的拍了一下脑袋,
“我怎么就这么笨呢!”
“肯定不能啊!”
“不只不能,我还会静观其变尽可能不惊动敌人!”
“毕竟,只要盯着桥的进度就能大致知道敌人什么时候撤退!”
崔伟说,
“你其实不笨,”
马浩成一脸苦笑,
他怎么听都觉得崔伟这话是在讽刺,
都到这份上了还不笨?
或许,
自己的确不笨,
而是眼前这位军统长官太聪明了!
崔伟不急不缓的补充了几句,
“两天前,你用计赶走了机场的日不落人。”
“还在隧道布下了炸药封死鬼子援军!”
“这是我没想到的……”
马浩成听着有些得意,
脸上渐渐恢复了些光彩,
这些事的确是他灵机一动想到的点子,
后来团座还致电嘉奖。
但听到最后一句不由一愣,
再细品了下,
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激动得全身发抖,
声音也变了调,
“长,长官……”
“您这话的意思是,”
“炸鬼子那法子,是您想出来的?”
崔伟微微点头承认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炸几百个鬼子而已!
但马浩成却不这么看,
救命恩人哪!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军统长官想到的这法子,
他马浩成以及工兵营的数百弟兄,
早就被鬼子砍瓜切菜般的摘掉脑袋了吧!
还能在这里这么悠闲的做工事抽旱烟?
想着马浩成忽然转向崔伟,
双膝一跪行了个大礼,
口称:
“恩公在上,受我马浩成一拜!”
“我马浩成,还有工兵营,”
“欠恩公一条命!”
“往后恩公若有什么吩咐……”
……
“马营长!”
崔伟愣了下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心里只想着两个字“麻烦”,
脸上略带些不快,
嘴里不耐烦的说道,
“这里是军队,我们不过是各施其职,”
“哪有什么恩不恩的?”
“何况,部队不讲这些江湖规矩!”
马浩成这才发觉自己失态,
工兵营因为有许多民间手艺人,
他们相比正规军的军规而言更重江湖义气,
倒是让恩人看笑话了。
想着他赶忙起身回应,
“长官说的对,”
“卑职谨记在心!”
不过这时看崔伟的眼神已经变了,
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态度也恭谨了许多,
似乎是在想,
规矩可以不讲,但这份恩情却必须记着,
否则还算是人吗?
崔伟却不在乎这些,他淡淡的问,
“真桥一晚是否能完成?”
马浩成低头想了想,谨慎的回道,
“长官!”
“如果还要造一座假桥,”
“一晚上完成就有困难!”
崔伟“嗯”了一声,
“如果假桥交给五连呢?”
毕竟假桥是给鬼子炸的,
坚不坚固无所谓,只要有个样子就行!
马浩成赶忙挺身应道,
“报告长官,”
“工兵营全力造真桥,”
“马浩成以脑袋担保,”
“保证在天亮前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