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张奇人火了之后会做的事好像还正好印证了“会所嫩模”……就是目标嫩模比别人明确点…… 然而事实上人家是不是陪酒的至今也只不过存在于猜测,也不好在这上面多扯,万一猜错了岂不是尬死? 两人也没再多说,喝完瓶中酒,各自回去睡觉。 都下半夜了……再多心事也不能猝死啊。 这次楚戈倒是睡得很沉,一觉醒来已经大中午,起来洗漱的时候发现张奇人房门大开,人已经紧张兮兮地坐在电脑面前不断刷新屏幕了。 楚戈一看时间,中午一点,看上去张奇人新书正好上架一小时。他三两下洗漱完,进去凑上脑袋看:“怎样?第一小时多少?” 张奇人脸上有些兴奋的光:“有四百多。” 第一小时首订四百多……二十四小时很有可能到两千上下,日后冲上精品(三千均订)已经不是很难。 一本精品作品,离“火了”的程度差得远,但养活自己已经没有问题了。 如今楚戈的成绩也就刚过精品多一些。 楚戈也替张奇人高兴,同时也有些惊奇。张奇人之前的收藏并不算高,所以觉得有点凉,当然也不是低得一看就扑的程度,所以才有期待才会紧张嘛。 但那并不高的收藏能有这个首订数,说明收订比相当高,这对于盗版满天飞的网文来说很不容易,证明张奇人的读者黏性很足。 楚戈当初安慰的“有人看着小众倒是铁杆很多”好像正在成为事实。 说实话这真是超过张奇人的预期了,他显然很是激动,满面红光地扯着楚戈:“走,楚哥,请你吃饭!” “不是……”楚戈无语地看看他的眼睛:“你这眼睛红的,是一夜没睡,到现在?” 张奇人霸气挥手:“劳资修仙的,几天不睡算个啥?” 楚戈正待劝他休息,张奇人的QQ响了。 张奇人看了眼跳动的头像,神色肃穆起来,忙坐了回去点开:“编辑大大,有什么指示?” 对面发来这么一段:“你的书被举报了,说是借古讽今恶政隐。” “???”张奇人忙道:“冤枉啊大人,我就一玄幻升级打副本的,哪来什么恶政隐?” “副本设计的问题吧,被人附会了说事。”编辑道:“我们会进行保护性屏蔽,你这段时间修改一下,改好了再放出来。” 张奇人急了:“我这刚上架就屏蔽,等出来了还有什么人看啊?” “这没办法。”编辑丢下四个字,不再言语。 “我……”张奇人手指悬在键盘上,半天没再敲下去。 楚戈眼睁睁看着他脸上的红光黯淡下去,一天一夜没睡的枯槁之感瞬间爬上了面颊,整个人看上去都苍老了的样子。 “为什么这样……”张奇人喃喃自语:“明知道我没有……” 楚戈抿了抿嘴,不敢说真话。 真话就是你的成绩还不到可以被力保的程度,改个稿而已,不值得费那心思惹麻烦。 然而这对别人只是“而已”的东西,对张奇人却是所有的期待戛然而止。 楚戈忽然想起了秋无际,对自己只是编织故事,对她却是人生。 “那些举报的又图什么……”张奇人喃喃自语:“我哪得罪他们了……” “看你势头好……见不得人好的多了。”楚戈终于叹了口气:“你的读者黏性不错的,抓紧时间改出来,应该还有戏,别灰心……” 张奇人木木地坐在那里看着屏幕,两眼无神地发呆。 过了好久才低声道:“那是自欺欺人的,楚哥,这只是一本新书,并没有追更了一两年能让人念念不忘的惯性。用不着几天,人就散得差不多了……何况我要改多久才算完……再说……再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改。” 楚戈默然。 他自己连断更一天都怕,何况这种不知道改到什么程度才算过关的改稿,真不知道要断多久,还能保留多少人气只能是个幻想而已,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我真喜欢写书……一直觉得把心中的世界展现给人看是件很棒的事,为此和家人闹了这么久……”张奇人低声道:“以前我扑,我知道我菜,所以拼命学,我每天看书看各种教学视频,做的笔记都快可以成一本书了……” 他顿了顿,抽了抽鼻子,又道:“我扑了两本书,订阅都只有几十,但我一天都没有断更过,一边送外卖一边完完整整地写完了,既是练笔,也是积攒人品。搬过来之后,我每天写十个小时,天天熬到半夜,年纪轻轻腰椎颈椎全是病,我的态度够好够努力了吗楚哥?” 楚戈低声道:“嗯,你比我努力。” “我们从小都听说,努力总是有回报的,是吧,楚哥……”张奇人哽咽起来:“何况我努力的方向也没有错,事实证明这本就不错……可……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楚戈只能安慰:“既然这本不错,可见找到密码了,再坚持一下,大不了再开一本,总是会成功的。” 张奇人微微摇头:“我和家里有约定,这本不行就回去了,任性了这么多年,也差不多了,他们也是为我好……何况这本成绩说好也不咋地,有运气成分,真要再开一本也不一定就有结果,一本复一本,何时是个尽头?” 他长长吁了口气,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做了那么多年梦,总是该醒的,该过一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楚戈知道这哥们是心气儿被彻底打没了,这叫心灰意冷。 他欲言又止,终究没再说什么,眼睁睁看着张奇人打开后台,趁着书还没屏蔽,直接发了个单章:《切了,对不起大家》。 “切书是太监,太监是去势。”张奇人忽然自顾自地笑喷出来:“我笔名仗势欺人,去了势,是不是就是张奇人?” 楚戈一点都笑不出来。 张奇人当天下午就搬走了,连饭都没吃。楚戈原定的今天修大纲,也一个字都没去修,帮忙张奇人忙上忙下地搬东西,折腾了一下午,天都黑了。 张奇人临走有些喟叹:“这几年穷折腾,也不是没收获,最大的收获就是交了楚哥这朋友,够义气。没说的,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楚戈拍拍他的肩膀,也没多说。虽然大家没交流过家里干啥的,但张奇人以前送外卖,条件看来不太好,楚戈并不认为他能帮自己什么忙,总之交朋友看的又不是这个:“好好上班,有空喝酒。群里一样扯淡,还在同城又不是什么离别。” “好,祝楚哥这本大火!”张奇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对门那姑娘,能交流的话劝两句吧,陪酒终究……诶算了,我有什么资格说这个。” 说罢提箱离去。 或许张奇人想等火了找那姑娘聊聊,可惜一切没有开局,就此无疾而终。 独自回到租屋,楚戈站在窗边长长叹了口气。 这些年看到黯然退场的写手太多,本以为司空见惯,可当这事发生在现实身边朋友,还是分外让人心头发堵。 尤其是退场的原因不是张奇人自己的问题,而是这世界无所不在的小人恶意,这就尤为难受。 说这行无业游民,至少有一点没有错的,太不稳定。 别人简简单单一个近于文字狱的牵强附会的举报,就可以毁掉一个人几年的努力和梦想。 也不知道下一个退场的是不是自己……身为后宫文写手,应付的举报可从来没比谁少过,这是真正的感同身受,兔死狐悲。 环目四顾,原本嫌小的两室一厅如今显得如此空旷冷清。张奇人在的时候,觉得大家也没什么交流,好像有他没他都一样,可人一走,立刻就感到无边无际的孤独开始蔓延。 以后真是连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不知道是不是要找过一个合租的……可这玩意讲缘分,不是每个合租者都能像张奇人这么合得来的,运气不好反而闹心。 正这么想着,脖颈微凉,一柄长剑横在侧颈,秋无际的声音淡淡传来:“你写那句,是在求死?” 楚戈没有回头,安静地站了片刻,吐出一口气,忽然笑了:“谢谢你……来得真好。” 秋无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