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一提,高原才想起这个老同学。犹记得当初,全班就只有建超没考上高中,在那个夏天,他们还一起去黄龙镇的海边玩儿过。只是后来他们便失去了联系,高原也不知道建超如今怎么样了。倒是大江直接开车,朝镇上一边走一边说,建超那年辍了学,跟着母亲一起经营麻将馆。再后来又跟着他干爹,在鲁矿那边倒腾生意。现在混得不黑也不白、不穷也不富,日子还算过得去。虽然高原很不愿跟这种人打交道,但毕竟是自己的老同学,而且让建超出手办这事儿,他觉得比民警排查更有效果。但高原还是先让大江开车去了镇大院,将刘端吉的账本交了上去。只要有了这个账本,镇里领导就能省去很多的工作,甚至都不用逐一找厂家核对,硬审也能把于苍泉给审出来!送完账本之后,大江才联系了建超。因为他退伍回来之后,就跟建超恢复了联系,两人还一起吃过几次饭。他们与建超约在了镇上的饭店里,赶在上午11点钟的时候,仨人才见了面。建超的改变不大,个头也没长多高,只不过穿衣打扮有些另类,额头上也多了一道伤疤。倒是建超一下子没认出高原来,他夹着包、穿着锃亮的皮鞋,站在包间里盯着高原看了许久。大江就站在中间哈哈笑道:“这是高原,认不出来了吧?我退伍回来,第一次去港口接他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大城市里来的干部呢!”建超这才忙不迭道:“大聪明啊!啧啧!听大江提起过你,在北海都当官了是不是?呵,这仔细一看还真是啊,你这…变化也太大了吧?!”也不怪建超吃惊,当年的高原面黄肌瘦,个子也不高,而且说话办事总低个头,哪成想如今会变成这样一个帅小伙?!高原伸手客气道:“建超,这些年你还好吧?!”建超赶紧跟高原握了握手,这才坐下说:“我哪能跟你大聪明比啊?天天就是混日子,有生意就去鲁矿跑跑,没生意就在麻将馆里待着,顺便帮我妈干点活儿。怎么着?这次是回家探亲,顺便约我这老同学见见面?”高原笑着点头说:“大江一提你,我就想过来见见。毕竟咱们以前不打不相识,我还得谢谢你和婶子,给咱班提供补习的工厂呢。”建超就忙不迭道:“咱班主任江斌还记得吧?现在已经干到副校长了,之前的主任吴学海,现在是校长。你还甭说,这俩人干得着实不错,咱新兴一中都火了,就连县里的学生,都跑咱学校念书。我跟咱班主任还有联系,用不用我把他叫过来一起聚聚?”高原当然想见见曾经的恩师,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真等自己赚了钱,干出点成就来了,他必然要好好请恩师吃上一顿,并好好叙叙旧。于是高原开门见山道:“以后有的是时间见面,今天比较仓促,就别麻烦老师了。”高原一边说,一边让建超夹菜道:“超儿,咱都是老同学,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我家房子被人用雷管炸了,现在那人就藏在镇上……”不等高原说完,建超就一拍桌子怒吼道:“谁特么这么大胆?连我同学都敢惹?那人叫什么?长什么样?他只要是在镇上,不出三天我就能给你挖出来!”建超既然说了这话,高原心里也算踏实了。“最显著的特征就是秃头,他那秃头不是剃的,而是天生的一毛不长。岁数50出头吧,还有个特征就是‘尖耳朵’;左脸上有道疤,不是太深,这是很多年前我对他的印象。如今脸上那疤还明不明显,我倒是不太清楚。”“长得这么奇怪,那这个人应该好找。一会儿吃完饭,我就组织人手帮你们打听。”建超大包大揽道。“建超,一定要找信得过的人。那二秃子刚从牢里放出来,社会上的三教九流,尤其是有过案底的人,保不齐跟他还是朋友。这万一要是有人通风报信……”“明白,这个事情我绝对给你办得妥妥的。”建超十分义气地说。高原本以为建超会和流氓一样,满口的脏话,浑身充满戾气,不是太好相处。见了面他才发现,其实建超的路并没有走多偏,至少跟老同学聊天,他还是很客气、很实在的。他们一边吃饭、一边叙旧,建超还相了一门亲事,竟然是老同学张慧。就是当年在班里嘴特碎,而且还老喝建超家的梨汤,被建超嗤之以鼻的那个女同学。这人世间的缘分啊,真的很奇妙。任谁能够想到,建超能和张慧搞成了相好?饭后建超就回去组织人手,高原和大江不太方便露面,万一要是引起了二秃子的警觉,那事情就不好办了。高原和大江回去之后,便开始组织修路的事,然后就是跑办市场的手续。其实农民创业办市场,上级领导都是给予支持的,手续办得很顺利,就是大江想管县里要点资金补助的事,愣是没有了下文。而深夜过半,躲在镇北民房里的二秃子,是抓心挠肝的有些坐不住了!于老三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该不会是出事了吧?他的警惕性很高,几乎一天都没怎么出门;毕竟炸房那件事,是于老三让他干的。如果对方露出了马脚,被警察带走,那自己也就危险了。可二秃子又压不住自己的赌瘾,这些年他在牢房里,跟狱友学了一手出老千的绝活,头些日子在镇上的麻将馆里大显身手,愣是赢回来不少钱。赌博加稳赚,这使得二秃子的手腕都禁不住哆嗦。“应该没事的吧?这都大半夜了,只要自己小心着点儿,也没人能认出来自己。”二秃子看着桌上的假发、棉耳套,犹豫地沉思道。于是在那个深夜,二秃子终于扛不住赌瘾,他戴上假发和耳套,裹着厚厚的黄棉袄,躲着街边的路灯,便满怀激动地朝着建超家的麻将馆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