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知道内情的谁又不知道，皇帝根本没有打算把华时初送出去的意思。
要不是淮南王昨晚插手，七王爷照样会翻出那些尸体，太尉府跟着会成为第二个丞相府，华时初也会被接回皇宫。
原本就是一条一箭双雕的计策。
但淮南王这句已经送出去的女人——也是看上去的既定事实。
于天下的人看来，华时初从准皇后一落成为新寡，就代表着皇帝已经舍弃她了，哪怕他们青梅竹马数十年。
帝惊鸿重重冷笑，“如果朕不给呢？”
帝惊澜沙哑粗粝的嗓音在鸦雀无声的金銮殿上格外的安静清晰，低低徐徐，“时初昨晚就睡在臣弟的房里，已经不复清白，难道皇兄还想册封她为皇妃？”
他冷峻的眉眼笼着一层没有温度的薄笑，“可即便皇兄不介意，但臣弟作为男人，也该对时初负责，所以如果皇兄执意要将她夺走，不如赐臣弟——死。”
龙椅上坐着的男人已经站了起来。
帝惊鸿从那句“时初昨晚就睡在臣弟的房里”开始，眼睛里的怒火几乎要蔓延出眼眶。
金銮殿上的臣子们见皇帝动了怒火，自然是要站出来说话的。
年轻的礼部尚书站了出来，“淮南王，这些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华姑娘对皇上一片真情忠贞不二，即便是有些摩擦，她也断断不会同意在拜堂成亲前，跟任何的男子同睡一塌，即便睡了……”
语速放慢，但口气明显变冷变重了，“也多半是被强迫。”
帝惊澜淡笑，“闻尚书的意思是，我强迫时初？”
他这话是对闻尚书说的，但蓄着笑的深眸直直的对上了站在上方的年轻帝王，低低长长的笑，“皇上如果也怀疑，大可传唤时初，当面对峙。”
帝惊鸿当然不会传召华时初。
帝惊澜敢让她说，他就自然有办法让她说该说的话。
何况昨晚他让七王爷带她回去，是她不肯。
…………
偏殿。
姜茶百无聊赖的玩着自己的手指，宫女专门拿了宫廷糕点过来，她本来不打算吃，但见那糕点的确做得精致，她还是没忍住，每一样都尝了一小点。
突然一队侍卫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年轻的男子，跟一般的侍卫装扮不同，可能是官阶更高，超过一米八的身高，模样虽然不像那几个兄弟一样俊美非凡，但也俊朗出众。
他走到她坐着的桌子前一米左右的距离前停下，“华姑娘，皇上召您去御书房。”
姜茶愣了愣，随即问道，“那王爷呢？”
那侍卫似乎多看了她一眼，只是神色没有变化，平板的道，“淮南王也在。”
听他说帝惊澜也在，姜茶稍微放心了点，但事实上她也明白，皇帝召她去，她根本没有不去的余地。太尉府跟淮南王府就已经足够大了，皇宫自然只会比他们加起来还大几倍，姜茶跟着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才到。
侍卫替她把门推开，“华姑娘，皇上在里面等您。”
姜茶犹豫了几秒，还是提着裙摆抬脚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门在后面被关上了。
御书房里只有帝惊鸿一个人，他端坐在批阅奏折的书案后，依然是那一身玄色龙袍，英俊而温淡，深静的眼神后，藏着骇人的厉色。
他紧紧的盯着她，嗓音低哑而紧绷，“回到我的身边，昨晚和今早的事情，我当做没有发生过。”
姜茶注意到他用的措辞是我，而不是朕。
这大概也算是九五之尊的男人放低姿态的一种表示了。
她抿唇，嗓音静静的问，“皇上，你爱我吗？”
作为旁观者，姜茶是真的看不透帝惊鸿爱不爱华时初。
帝惊鸿看了她半响，薄唇勾勒出些许的冰凉嘲弄，“你昨晚跟着九弟回去，甚至不惜跟他同睡一榻，就是为了跟他合作，让我把她给九弟，后宫就连一个比你大的活死人都不存在了，是么？”
最开始的时候，姜茶都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她”指的是谁。
直到他说出活死人三个人。
她忽然回忆起那日环儿所说的话，【您是南诏贵妃，皇上未曾立后，皇贵妃昏迷不醒，后宫自然以您为最大……】
她这才想起来，帝惊鸿的后宫里还住着一个南诏最神秘的睡美人，皇贵妃。
所以，华时初耿耿于怀甚至不惜抗旨，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存在？?只不过这个皇贵妃……跟帝惊澜有什么关系？
她垂眸静了几秒，才微微一笑，“皇上既然心有所属，何必强求时初再回去？”她抬起眼睛，“昨晚我跟七王爷说得很清楚了，从前的华时初，不管她爱您还是不爱您，在她溺水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现在的华时初，不记得从前的任何事情。”
帝惊鸿的声音低了下去，“时初，”这两个字就好似从男人的喉骨深处溢出，冷沉阴郁，“到底要我怎么样做，你才满意？”
“如果皇上您能让我满意，我怎么会溺水？”
姜茶其实不知道华时初为什么会自杀，甚至连她是不是自杀都存疑，但从她在华时初身上活过来开始，她就隐约察觉到，这两个人在进行一场拉锯。
谁爱或者更爱，谁先认输。
门突然被敲响了，打破了两人间的僵持。
那带她过来的侍卫在门外道，“皇上，淮南王来了。”
帝惊鸿没有出声，那侍卫大概是领略到他的意思，门被打开了，男人携着些许的风从外面走了进来，“皇兄说都不说一声就接走臣弟的人，是不是不太好？”
帝惊澜径直走到了姜茶的面前，微微行礼。
姜茶侧首冲他一笑，“我没事。”
帝惊澜看着她的笑靥，瞳眸微微一缩，但面上仍是没有波澜，只淡淡的道，“皇兄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带时初先回府。”
帝惊鸿望着她的笑，眉眼压下一层阴翳，冷声吩咐，“无极，你带时初出去。”
姜茶不知道这是要带她去哪里，下意识就看向身侧的男人，睁大的双眼净是不安。
“你跟赵统领在外面等会儿，皇上有话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