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时分,林风擎穿着朝服,神色肃穆,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烛火一跳一跳的向上伸展,把整个房间照亮。
桌子上的一张小小信笺,平整的铺展着,上面的字如泰山般沉重。
压得林风擎浑身都提不起一丝劲来。
他目光深邃,缓缓转头,看着那信笺呆。
门外传来古风的声音,“老爷,车备好了。”
林风擎整整衣服,把信笺放在烛火上烧成灰烬。
古风推门而入,看着林风擎在烛火下的面色,阴沉又带着苦涩,他沉声道:“老爷,三老爷在天有灵,一定会欣慰的。”
林风擎看着古风,缓缓闭上双眸,过了许久,才道:“雪仁死了,你说跟林煞会没有关系吗?”他淡淡的,只是语气中不可置疑的声色告诉对方,自己的儿孙在互相陷害!
古风停顿片刻,“恕老奴直言,二小姐在塔卡塔做的事情,全部被三小姐拦下,如若真的传出来,怕老爷会受牵连的。”
“你的意思,就是林煞怎么做都对,哪怕她谋杀亲姐。”林风擎目光冰冷的看向古风。
古风神色如常,“老奴相信三小姐,也坚信只有三小姐才能让林家恢复往日盛况,昨日古浪说的,老爷就一个字不信,一个字不听吗?”
古浪和吴行快马加鞭赶往炎城,把林煞交代的事情一一汇报给林风擎。
林风擎把目光移向那烧为灰烬的信笺,上面是林煞写的,‘愿老太爷放下对林煞的成见,一起扶持林家,为您的儿子,我的父亲伸冤平反,为皇上铲除佞臣,为您在朝堂之上能堂堂正正,毫无愧疚的站在丞相之位,没有任何遗憾。’
不得不说,当林风擎看见那坚定有力的笔迹时,他是震撼的。
在他心里,林煞怎么可能识字?可是她不仅认字,还写的一手好字,那力道没有几年功夫是练不出来的。
林风擎不禁多看了几遍,林煞的变化,在他的意料之外。
想起之前他对林煞的态度,林风擎心里便有些过不去坎。
他微微叹气,一个林庆云把林家跌落低谷,他的女儿却掀起一场风雨。
都是冤孽!
林风擎在一次整理一下朝服,缓缓走出门外。
古风跟在身后,看着有些佝偻的林风擎,心里划过一丝不忍。
老了,真的老了。
经历了这么多,到现在都战战兢兢,怕林煞回来,更是一场腥风血雨。
古浪在马车旁边,吴行跟在身后。
林风擎没有说话,他看了看时辰,三更了,大家都入睡了吧。
缓缓低下头,踩上脚蹬,马车启动,往皇宫方向走去。
……
赵世雄刚刚入睡,还没有睡沉,突然被管家吵醒,他猛然坐起来,道:“怎么了?”
“老爷,刚密探来报,说林大人往皇宫方向去了。”门外管家的声音传进来。
赵世雄立刻清醒,从床上拿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打开门,道:“什么时候?进去多久了?”
管家道:“就是刚才,现在应该刚到宫门口。”
赵世雄长出一口气,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林煞在塔卡塔的事情前几天就传了回来,在炎城老百姓嘴里传的也是越来越玄乎,林庆云的名字再一次甚嚣尘上,掩盖了所有人。
现在的阳关,据说林煞到处宣扬林庆云在时期的种种政策和关怀百姓的事迹。
如今已经人人皆知,并且褒贬不一。
赵世雄没想到,林煞会从塔卡塔处找到突破口,在所有塔卡塔人面前,说出林庆云与他们毫无瓜葛的话,这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这几日,皇上并没有宣他上朝,所以他还是属于皇上‘惦记’阶段。
管家看着赵世雄来回踱步,轻声道:“老爷,要不要找靳王爷?”
赵世雄脸色一沉,冷哼道:“靳王爷不过与老夫互惠互利,怕是他现在也知道了林大人前往皇宫的事情,可是并没有来找老夫,他这是坐山观虎斗,哼,老夫岂是他能胁迫的。”
管家不在说话,赵世雄也沉默下来。
林风擎这一进宫,必定是为林庆云一事,万一让皇上重新翻查之前的事情,那他?
赵世雄不敢想下去,多年的高枕无忧,多年的身居高位,虽然没有失去本能的利爪,可是已经磨平了许多。
早在许多年前,他就没有防范林家,如果一点一点把林家打入地狱,还有现在的事情吗?
想到此处,赵世雄不由得仰头长叹一声,老了老了,还不知结局如何。
“让秉均过来吧,”赵世雄想了许久,这个时候只有自己人才能相信了。
……
“李夏,我们就这样走吗?”紫嫣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李夏,道:“这几天我们把三老爷的事情宣传的很好,为什么不等几天在走呢?”
李夏敲了敲紫嫣的脑袋,无语道:“你傻啊,我们已经两天没有出门了,对外都是‘要休息’,但是林将军的事情却一点儿不差的落入老百姓耳朵里,不是明摆着有情况啊,”
李夏一边给紫嫣穿衣服,一边接着道:“该走了,虽然没有引起什么大反应,可是最起码让这里的百姓开始重新想起林将军的好,而且这里生的事情肯定传回了炎城那边,在待下去我们要露馅儿的。”
虽然那些将军每每都要进来看他们,都被李夏挡在了门外,这挡一两天还好,不能一直挡着,否则他们别想开溜。
杜钦在门外敲了几声,“走吧,别拖沓了。”
李夏扁扁嘴,和紫嫣互相对视,然后同时给门外的杜钦吐了吐舌头,但是脚底下却不怠慢,杜钦凶起来可能吓死他们两个。
几人快消失在夜色中。
无论是阳关的夜色,还是炎城的夜色,今晚都是浓雾弥漫,空中是看不见得朦胧。
街上静悄悄的,偶尔有虫鸟鸣叫声响彻在天空中,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朗。
如今的炎城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所有的事情就像这夜色一样,被一层厚重的浓雾所遮盖,一旦把浓雾揭开,谁也不知道浓雾下的天空是明亮的颜色,还是乌云密布。
所以,每个人都在静待皇上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