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煞与吴觞和杜钦三人,在颛孙子张的院子里住了下来。 当天晚上,林煞与颛孙子张畅谈良久,两人踏着月色,吹着微风,手里拿着酿的美酒,相比于马奶酒,那可真是此酒只有天上有,看跟哪个比了。 月色下,风轻拂过脸颊,轻轻的,柔柔的,丝在耳边刮起,痒痒的。 颛孙子张侧目,微眯双眸,嘴角上扬,柔声道:“丫头,你比之前眼睛更明亮又更见风韵了。” 风韵,那是一个女人由内而外自然散出的一种气质。 那是成熟的,自信的表现。 林煞笑了笑,看着四周的树枝摇曳,枝头长出新芽,“这里白天太热,晚上倒是不错,满天繁星,虫鸟声鸣,夜晚还有些凉爽,”林煞看着他,笑道:“如果将晚上的凉爽给白天分一点,那就最美了。” 白天炎热难耐,尤其是中午,看着太阳那么高那么热,可是这里的人都习惯了,该干嘛干嘛,但对于他们这些没有习惯的人来说,是非常煎熬的。 颛孙子张拿起酒壶,豪爽的喝了一大口,擦了擦嘴角,笑道:“这里民风淳朴,大部分百姓非常善良,他们牛马成群,你不知道,每年的五月,是塔卡塔最热闹的一个月,我们会宰牛杀羊,做各种好吃的,晚上点着好几堆火种,大家围在一起唱歌跳舞,白天是勇士们的摔跤比武,那一个月,无论哪个部落都必须放下成见,来到黎城,祭司大人会给每一个前来的勇士加以祝福,说实话,我最喜欢的也是这一个月。” 颛孙子张微抬下巴,双眸看着远方,那里漆黑一片,还有一层薄薄的雾气,缭绕在天地间。 “是啊,”林煞叹道:“百姓要的,不过是丰衣足食,生活富足,和平共处,没有战争,没有流血,没有生离死别,可是在任何时候,这些愿望都是奢侈的,人的贪婪永无止境,无论是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会惦记下一个,得到下一个,又会转向别的地方,权力是所有人的贪婪源泉,可是又无法改变,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也许到最后,自己就变成了当初自己讨厌的那种人。” 有些时间,人是被逼的,总想着走一步看一步,适可而止,可走着走着现,已经回不了头了,不能怪任何人,只能说利益摆在眼前,没有抵挡住诱惑罢了。 颛孙子张驻足,面对面看着林煞,双眸清澈,面色凝重,“今天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会当少族长?一直以来我以为我是唯一一个比较正常的,父亲喜爱的二哥很早就死了,大哥和三哥又是那样的脾性,跟本不可能担当起颛孙一族的重担,我便理所应当的接受了自己想象的事实。” 颛孙子张的后台,不过是已经年老的外祖父,他外祖父是塔卡塔非常厉害的勇士,带领着自己的部落打败一个周围的小部落,他自称为王,唯一的女儿嫁给了现在的父亲。 随着颛孙一族崛起,他外祖父为了助颛孙一族一臂之力,便自觉加入颛孙族,就连姓氏都变了。 可惜,随着他母亲病逝,外祖父之前部落的勇士被分散,重新编排后,他的靠山只剩下外祖父的名声和还有一口气在的老头儿。 林煞默默的握着酒杯,一个人的荣辱牵扯一个家族的荣耀,可同时,一个家族也能撑得起一个人的权力,所以颛孙子张败了。 塔卡塔,勇士为先!不要弱者,只要强者! “那今日,你有其他的想法?” 颛孙子张缓缓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喃喃低语,“或许,我真的走到了头。” 看着颛孙子张如此,林煞心里好像堵了一块石头那样,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那你有没有应对之策?总不能坐以待毙,否则你如今的一切,包括你外祖父对你的希望,都会付之东流。”林煞低头看着地上的颛孙子张,问道。 “当然有,”颛孙子张起身,牙齿死死咬着,手握着酒壶,硬声道:“我不会认输,无论前路是什么,我必须毫不犹豫走下去,哪怕是最后一步。” 林煞心头一震,最后一步? 夜色下的人,通常都是模糊的,影子遮盖了身上的一丝戾气,可是面对这样的颛孙子张,林煞能明显感受到,他周身散出的狠戾,不是一个长久以来只会当和事佬的人所能表现的出的。 或许人就是这样,伪装的太久,太久,给别人就会带来一种错觉,但是当对方放松了警惕,那他的触角伸过来要你命时,悔之晚矣。 月色还是那么亮,那么美。 好像纯洁的没有一丝污点,两人不再说话,不知道是颛孙子张觉得他另一种性格暴露还是林煞心里极度不安,总之两人同时陷入沉静,长久都没有说话。 …… “父亲,您找我。”太阳刚从地平线升起,把前一晚的凉意瞬间驱赶,又是一个炎热的天气。 颛孙崆双手背后,身子微微前倾,站在桌前一动不动。 颛孙子张见父亲不说话,自己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沉稳的等着父亲话。 颛孙崆的身材高大,个头比颛孙子张高出不少,他站在那里,就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人不自觉的产生不起来一丝反抗欲望。 可见此人经历之多,气势就能看出一二。 过了许久,颛孙子张感觉自己腿快没有知觉时,颛孙崆开口,声音低沉,后劲有力,“听闻最近黎城来了几个陌生人,可是真的?” 颛孙子张恭敬道:“是的,他们都在我的院子里,是我的朋友。” “朋友?”颛孙崆冷哼一声,转过身看他,目光冰冷如潮,就好像看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个极其反感的人,“你该知道,黎城不喜欢陌生人。” “马上就到五月了,”颛孙子张依旧不紧不慢道:“各个部落也快来了,往年都会有其他国的百姓来这里贩卖东西,我怕那时候人多不好行走,便让他们提前来了,父亲如果觉得不妥,我即刻让他们出城。” 颛孙崆走向他,居高临下道:“齐王,已经来了,你要说不知道,就是你无能,你要是知道却不说,就是该死。”
颛孙子张缓缓抬头,两人四目相对,陷入沉寂。